待在宿舍已经是四个昼夜,也许是三个。虽然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这片安静又闷热的氛围,但食物的消耗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快得多,因为无法向外界交流和联系的原因,陈研醒着的时候开始盘算着如何在有感染者闯入宿舍的时候迅速逃出,脑力的消耗让陈研的饥饿感倍增。宿舍里其他两个室友的被套都被拆下来绑在一起做了个从三楼往下的吊绳,加上窗帘的长度,足以让陈研顺着窗口往下安稳地落在地上,但是为了防止下面的感染者往上爬,陈研始终没敢把绳子放出窗外。
此时所剩的零食只剩三片吐司和一瓶可乐,陈研皱了皱眉,看了看窗外。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早上的太阳不算强烈,但是能明显看出今天不同,天空原本笼罩着的暗红色的云不知何时已经退去了,天空的颜色是浅浅的鱼肚白中透着青蓝和浅粉色。陈研抿了抿嘴,与其等待外部的救援,还不如自己蓄满体力向外求生。救援人员什么时候会来是未知的,向外求生无非就是被感染的快慢而已。
宿舍的楼梯口是浓烈的血腥味。
上午十点整,一个臃肿的肥胖身影出现在了宿舍的楼道口。远看近乎一个球体,顶着一个大大的摩托车头盔,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棉袄毛衣以及羽绒服,最外面是打了结的被单,宽大肥硕的裤子里被挤得鼓鼓囊囊,手上和脚上穿着配套的冬季滑雪手套和单板滑雪鞋,此时背上的旅行背包就显得十分小巧了。没错,这个滑稽的神奇造型就是陈研,陈研此时十分庆幸周家公子哥叫林娜娜去滑雪送了人家一套滑雪装备,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能不能做那种从三楼裹着这么厚的装备,并沿着床单且没有防护措施往下滑的索道降落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现在是体感热得快化了,陈研把寝室里能穿上的衣服都裹在了身上,样子虽然臃肿好笑,但好在肉眼可见的安全。陈研还把林娜娜剩下的化妆品全薅了个遍放进最外层的口袋,一通安全措施之后,陈研走上了去食堂的路。
很显然,陈研高估了自己的抗压和抗热能力,一路上的残肢断体陈研也没敢睁眼,闷头就往楼下冲,刚疾步从三楼寝室挪到一楼门口,陈研就已经热得大汗淋漓,。
陈研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估计照这个方式冲到食堂估计都能热得脱水。转头看向了离得更近一些的菜鸟驿站,驿站的前门是卷帘门,大大地敞开着。如果想在这里待上一两天保存体力就必须要把卷帘门拉上,并保证驿站里面没有感染者。她从包里摸索了一整,拿出了一瓶风油精。陈研使出浑身解数,抡着手臂,努力地向卷帘门方向扔去。
风油精在离陈研大概20米处的地方炸开,陈研是个体育废柴,况且又裹着这么厚的衣服,手脚根本伸展不开,即使使出浑身解数,陈研也只能扔出这么些距离。风油精还没落地,陈研拔腿就向逃跑路线第一地点的驿站跑去。没想到从卷帘门后面慢吞吞地涌出一大堆污浊黑影,半颗脑袋暴露在空气中,头骨半球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损伤,腐烂的肢体伴随着阵阵恶臭已经发酵,浓重的刺鼻中掺杂了类似于氨气的刺鼻气味,隔着大大的摩托车头盔和医用口罩,陈研都闻到了那股恶心的气味。陈研看到了很明显的红衣和白衣的身影从驿站四肢并用地移动出来,不敢多想,陈研拔腿向食堂侧门跑去,不等陈研跑出半步,身后的驿站开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说来也正常,这个驿站其实只是用铁皮包裹的临时驿站,随意地刮个风都会让它鸣叫不止,但此时驿站因物体挤压,传出来的嘶吼更为剧烈,像搁浅在海滩上即将死去的鲸鱼,随时有鲸爆的可能,陈研不敢向后看,任由后面的驿站倒塌,使出浑身解数朝着食堂跑去。
食堂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的灯并没有开,许是因为电缆损坏的原因,陈研依旧按照原计划向侧门跑去。的确,陈研的选择是在一瞬间决定的,明明五点关门的食堂却在感染者爆发的时候大门敞开,这门是再普通不过的手拉式玻璃门,并且玻璃门并没有被撞碎的痕迹。事出反常必有妖,陈研在心里揣测着。不知道食堂里又会有什么怪物出现,但是比起在寝室里饿死,向外搏一搏活下来的几率貌似更大一些。
转头看向刚刚的驿站,一坨坨血肉模糊的身影向刚刚扔了风油精的地方扑去,但好在今天的阳光还算温和,那一团身影的移动速度并不算迅速,陈研不打算在外面久站,免得引来些不必要的麻烦,跨过倒泔水的池子,直直向侧门内走去。
食堂侧门进去很安静,冰冷的瓷砖上沾染了凝固了很久的血迹,狰狞的手印在墙上来回摩擦过,但又好像被人有意识擦拭过一样,地上并不像在来食堂路上般尸横遍野,没有大块的肢体留在地上,是被人刻意清理过的痕迹。陈研分析着,四溅的血迹不难想象出当时场景的惨烈,后颈处传来阵阵凉意。明明在0度的高温天气裹着厚重的棉袄,陈研并不觉得热,反而是一种没来由的凉意,安静的食堂和室外的暴戾感染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一面是从未接受过恒星照射的未知行星深处,一面是失去臭氧层直面太阳的赤道。但比起外面的燥热,陈研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前者。
从门口进去有一段玄关,玄关并不算窄,换做平常大概能并肩走过两个人的距离,陈研体型瘦弱,即使穿着厚厚的棉服依旧能轻松过去。沿着玄关出来,左手边是通往二楼食堂的楼梯而右手边本应该是各色琳琅满目的食物和不算热情的店长,店面是开着的,亮着靠电池维
持灯光的小台灯已经因快没电而扑闪扑闪的,并没有拉下小型铁皮隔离卷帘或者挂着暂不营业的牌子,店面里并没有员工。
头盔再加上口罩的加持,陈研的头盔里产生了厚厚的一层水蒸气,陈研闷得难受便打开了头盔,墨色塑料制面罩的开口慢慢抬起,柠檬味的洗洁精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骤然透过口罩冲进了陈研的鼻腔。这种气味虽然比不上刚跑出宿舍时刺激鼻腔的感觉,但不乏有一种如深海似的冰冷的窒息感。陈研皱了皱眉思索着怎么会有人这么冷静地去打扫食堂,一边后怕一边默默戴上了刚摘下来的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