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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良的到来,轰动了整座南夏宫殿。无他,美貌耳! 据说南夏举国上下从未有过如此美貌的人儿,竟然还是个孩童!还是个男童!宫殿内的侍女纷纷争抢着来伺候墨。谌良已当殿封为诸侯,住在京城内另一处宅邸,但七岁的夏王蕤还得读,每次读的时候谌良都会入宫陪伴。 偌大的金殿内原本门可罗雀。 夏王蕤自五岁后就不许任何人靠近他七步以内,从不对任何子弟破例,宫人侍女们也自动离他远远的。当真达到了方圆七步内了无人烟的“孤”的地步。但是谌良不一样。这位永远笑意盈盈的贵公子身上挂着香囊,散发披肩,额间一块上好的碧玉,面容俊秀柔弱,常常带笑与身边的人说话。侍女们都抢着到金殿外,一趟趟地送简、传口信、倒水盆、落了东西,都为了能多看公子谌良一眼。 季茽身为帝王师,从前每次都是战战兢兢地进入金殿,在殿内高声宣读圣人教训,然后无奈地看着夏王蕤趴在案几上扑蝶、观赏空气、喝水发呆。偌大的金殿内只有季茽大人威严的声音四处回荡。 自打美貌男童谌良入宫伴读后,季茽大人常常不得不冒着挤破头皮的危险踏入金殿。 门外挤满了侍女,甚至朝中各贵介子弟都好读了,纷纷扬言季茽大人的解说妙语连珠,不听可惜了。 这些人全部围在金殿门口等着季茽大人开讲。 不止一次季茽大人挤到夏王蕤身边时,帽子都歪了。他愤愤然地整理衣冠,清了清喉咙,然后就看见那个永远温柔地笑着、笑死人不偿命的公子谌良含笑望着他。季茽大人一口怒火便无声无息地熄灭了。人心皆爱美!不知公子谌良之美者,无目也!终于有一次,季茽大人也忍不住感慨道。——这句话很快就成为名人名言,流传到了民间。 无论如何,公子谌良到来后,夏王蕤终于不再扑蝶、打翻水杯、对着空气发呆了,他甚至能够快速背诵季茽大人所教诲的句子。不出一个月,七岁的夏王蕤居然能出口成章了! 季茽大人又惊又喜,在退出金殿后,忙不迭撩起袍子一路小跑着跪倒在先王的灵前,颤巍巍歌颂道,“天佑南夏,天佑南夏啊!” 很快,就轮到季茽大人的胞弟,南夏第一将军季忧震惊了!季忧大人惊讶地发现七岁的公子谌良居然是个不世出的将才。别看他一副弱不经风的美貌少女形态,但谌良翻身上马的姿态太娴熟,娴熟到仿佛这个人一生下来就会骑马!然后季忧大人将弓箭交给他,刚想教他射箭,谌良的箭就飞出去了。流星飞矢!一箭正中百步外的靶心! 看守靶子的兵士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片刻才回过神,高唱道,“红心高中——” 季忧以为他走狗屎运,又递给他一把箭矢。 谌良微微笑着,散发披肩,额间一块上好的碧玉。 谌良再次用那种笑死人不偿命的温柔眼神,弯弓射箭,一抬头,连环珠般的箭矢飞了出去。箭箭中靶心!唱靶的兵士下巴直接脱臼了。 季忧命人换了个校场。再试。 谌良依然是那副笑死人不偿命的温柔姿态,随手一射,又是箭箭中靶心! 季忧命人将靶心移到三百步开外,自家则挑衅地高坐在马上看谌良。 谌良微微皱了皱眉,回身,调转马头。 季忧以为他要放弃,刚松了口气,结果那个七岁的美貌煞星手一抬,弯弓如满月,一把箭矢连环飞出,依然箭箭都在靶心!可怜三百步外的靶子在风里摇晃了一阵,轰然倒下,红心处被射的如同刺猬相似。 季忧大人发狠,命人将靶子抬到了千步以外,自家则傲慢地看着七岁的公子谌良。 谌良这次没有再射箭。他反而微微地、略微惆怅地抬起漂亮的下巴,看了一眼季忧大人,笑着说道,“谌良不才,这倒也没什么。只可惜却没见过大人的神功,今夜回去必不能寐。望大人成全则个。大人,请!” 请! 这一个字,气得胡子一大把的季忧大人差点从马上栽下来。靶子已经到了千步之外,他虽然有信心可以射中靶子,却必然到不了红心。如果到时候这个煞星再漫不经心地一抬手,射中靶心,自己岂不是要当场丢了老脸? 就在季忧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时,校场内突然响起了响亮的鼓掌声。 季忧大人怒目而视。 就见一匹黑马缓慢地嗒嗒步入校场,马上坐着这个帝国另一个煞星——七岁的夏王蕤。夏王蕤一面拍着巴掌,一面冰凉地笑道,“原来季大人在教习射箭。孤倒是要好好地领略季大人的神采!” 季忧的脸都白了。谌良让他射,他可以不射。虽然谌良已贵为诸侯,却是个没有封地的诸侯,不过仗着天子宠爱,在这京城内有一座宅邸。季忧

手上握有重兵,又是先帝的顾命大臣之首。南夏以武力得天下,世代崇尚习武,所以虽然名为武并列,实际上季忧大人的身份地位要远远高于他的哥哥。如今君王要他射箭,他这张弓就不得不开了。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片刻后沉声道,“如此……” “大人不必射了!”谌良意外地开口打破僵局。他掉过马头,策马走近几步,挨到夏王蕤的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道,“王,您素来不爱习武,今日如何来到校场?难道是特地来看谌良出丑么?” 夏王蕤不置可否,望着身旁与他同龄的表哥。 两个七岁的煞星,都是绝顶的姿容,却各有各的无耻。 片刻后七岁的夏王蕤突然仰面看天,叹了口气道,“算了,不好玩!孤要回宫中了。” 谌良策马跟上,笑嘻嘻道,“谌良与王一同回去。” 两匹马,一黑一白,悠哉悠哉地走了。 校场内的季忧大人终于长长、长长地出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的衣衫已经全湿了。冰凉的甲胄挂在身上,三月里的春风一吹,居然觉得冷。 - “别以为放过了那只老狐狸,他就会感激你!”在回去的路上,七岁的夏王蕤闲闲地说道,一身玄黑色的王袍,面上有一种与年龄极其不相称的冰凉。 年仅七岁的夏王蕤笑起来是冰凉的,怒起来是冰凉的,不说话的时候,也是不悲不喜的一种冰凉。仿佛回宫这一路的野草招摇、春花怒放,完全与他无关。 谌良与他并肩策马,笑得如三月春风,然后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他笑道,“王,您究竟为何为王,还记得吗?” 夏王蕤甚至懒得看他,口吐出两个冰凉的字,“无聊!” “那您如今又为何不想为王了呢?”谌良继续锲而不舍地问道。 “无聊!” 夏王蕤闲闲地双手抱头,仰面看天。天色渐晚,有大片的流云浮霞出现在西边。他想起许久以前,在那流云浮霞上曾有过一个神女,穿着浓重的紫衣,紫色长发漫过长袍,流下雪片般的泪。 那双雪眸看着他,总似有许多话要说。 他也许久未见过她了。 谌良不知道夏王蕤在想什么,不过,他忧愁地叹了一口气,难得收起笑死人不偿命的玩世不恭,道,“王,您怎可如此漠视生死?” 夏王蕤自遥远的天际收回目光,上下打量谌良,似听到了一件极好笑的事情。他冰凉地笑了笑,唇角微掀,眉目不动。声音也是冷淡的:“身为鬼王,你居然敢说我漠视生死?笑话!” 谌良不语。 “我到今日才明白,”夏王蕤依然是那副冰凉的口气,掉头闲闲说道,“你拿走我那两百年的人寿做什么呢?原来你也是想做人。” 谌良依然不语。 “你做人就做人,为什么要来我朝中,事事劝着我,事事与我作对。若你当日放我父母几年寿命,我今日也不会如此的……”夏王蕤突然觉得自己话说多了,口中嘘了一声,马蹄得得,那匹黑马在夕阳里突然一阵疾奔,将谌良远远落在身后。 白马上的白袍公子谌良没有追赶。他微微眯起眼睛,目送夕阳里那一匹黑马,与那匹黑马上小小的、玄黑色王袍的背影。 夕阳将夏王蕤一人一马的身影拉的很长。 良久,谌良终于也抬头去看天,漫天彩霞托住一轮缓慢西沉的落日。他突然也想起了那个传说,传说里,有位神女希,容颜绝世,封神后接到的第一件任务,就是嫁给夏王蕤为妻,助他得天下。 被点破身份的鬼王谌良终于也深深地叹了口气,俯身呼啸一声,策马赶上夏王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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