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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季忧带着大军抵达罗城,与先锋军汇合。 自从与北夏一战之后,南夏的军士们都将八岁的白衣诸侯谌良封为杀神,暗地里又叫他作魔星。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号掉到公子谌良的耳朵里,一向爱漂亮的谌良皱了皱眉头。 在两军会师后,谌良指挥将士操办宴席,招待季忧大人。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公子谌良气宇轩昂地对军中第一要臣季忧大人说道,“军中甚有些传闻,但我这个人特别不喜欢绰号,如果一定要起,不如让大家就叫我‘鬼王’吧!” 在宴席上,举杯畅饮的将士们都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从此后,鬼王谌良的名气倍加响亮,原本叫他魔星、杀神的人,都觉得“鬼”这个字更适合喜怒无常的谌良。 鬼王的名气愈来愈响亮,谌良逐渐达到了出入无人的境地。 在季忧大人安抚大后方妥善处理各种交接手续的时候,公子谌良常一脸阴郁地孤独地站在人前,方圆百步了无人烟。 一道金令自千里外的南夏王城传来。——季忧率领大军班师回朝,王将亲率百官来长亭迎接!至于公子谌良,则留在南岭山脉下,何日杀满了数,再回朝。 三军将士都不约而同地咂舌,倒吸了口冷气,深深为立下赫赫战功的公子谌良鸣不平。但是王令大过军令,没有人敢反驳,只用一种极其怜悯同情的眼神偷偷瞟谌良。谌良恍若不知,一身白衣,戴着斗笠,漫步于南岭山脉下,口中吟诗唱歌,看上去好不欢乐。 逡巡半月后,季忧终于要班师回朝。临走前,季忧似乎下了极大地决心,单独见了公子谌良。 坐在椅子上的季忧面色忽青忽白,就连当日校场上被谌良施加激将法的时候,季忧的脸色都没有这么多颜色变化。 谌良好笑地看他,决定不先开口,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没想到,季忧最后突然起身,俯身拜他。“公子,您为小儿报了血仇,季家……永远感念您的恩德!” 谌良猝不及防。他还不习惯被人这么直接地表达谢意,抬起手,掩唇,轻轻咳嗽了两声。 八岁的公子谌良白衣孱弱,眉目娟好如少女。 季忧心一动,双目看向这个公子诸侯。突然道,“他日若公子有何请求,请直接告知忧。但凡公子所请,季家上下、阖府儿郎,必誓死完成公子所求。” 谌良心内也一动。他想起了那个青衣青袖的小女童,眉目间点了五瓣玉白色的梅花。 他踌躇了一下,此刻开口,不知道是否趁人之危。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 谌良站起身来,亲手扶起季忧,朗朗笑道:“季大人言重了!所谓战功,都是为了南夏帝国,为了至高无上的夏王蕤!你我既然同朝为官,自然要同仇敌忾,哪里来的报恩之说。” 季忧嘴角抽搐,面色耸动。许久,终于再次郑重说道,“公子一心为国,是三军楷模,是季忧心中的偶像。但是季忧生而为人,顶天立地,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的道理!季忧三代骨血,只得一女……” 就是想要你家这个小女儿。 谌良心神一乱,连忙打断他的话,拼命咳嗽。“这个……季大人啊!” 谌良拂袖故作不悦道,“某上阵杀敌为的是报效国家,不是市井商贩斤斤计较于利弊得失。季大人此言,竟是把某当成市井小儿!” 见他说的严重,季忧一张老脸也挂不住,站了起来,干笑道,“当然,公子您龙姿凤章,身上流的是我南夏王室血脉。公子大才,是忧痴妄了。” 两人对视,各自干笑了数声。 片刻后,季忧大人挑帘出了帐篷。 谌良送他到帐外,内心突如其来一阵怅惘。这个季忧果然是极忧,一遇到这位大人,就是极其忧。 谌良一则忧交不了差,二则……他打断念头,不允许自己再想下去。 阴康城中青布轿帘掀开,垂髫青衣女童跳下车。额点五瓣白玉梅,一点朱唇艳红,脖颈柔美如蝤蛴。此刻她仿佛正隔着遥遥阴康城,隔空望来,冲他启齿一笑。于营帐烛火下,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谌良用力闭上眼。 万马不嘶,一声寒角,百战沙场碎铁衣。 他尚且不知何年月才能回归阴康城,此刻想了,亦是无益。但仍有一丝念头跑出来,不受控地想—— 她今年,也该有九岁了吧?

十天后,季忧带着大军抵达罗城,与先锋军汇合。 自从与北夏一战之后,南夏的军士们都将八岁的白衣诸侯谌良封为杀神,暗地里又叫他作魔星。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号掉到公子谌良的耳朵里,一向爱漂亮的谌良皱了皱眉头。 在两军会师后,谌良指挥将士操办宴席,招待季忧大人。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公子谌良气宇轩昂地对军中第一要臣季忧大人说道,“军中甚有些传闻,但我这个人特别不喜欢绰号,如果一定要起,不如让大家就叫我‘鬼王’吧!” 在宴席上,举杯畅饮的将士们都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从此后,鬼王谌良的名气倍加响亮,原本叫他魔星、杀神的人,都觉得“鬼”这个字更适合喜怒无常的谌良。 鬼王的名气愈来愈响亮,谌良逐渐达到了出入无人的境地。 在季忧大人安抚大后方妥善处理各种交接手续的时候,公子谌良常一脸阴郁地孤独地站在人前,方圆百步了无人烟。 一道金令自千里外的南夏王城传来。——季忧率领大军班师回朝,王将亲率百官来长亭迎接!至于公子谌良,则留在南岭山脉下,何日杀满了数,再回朝。 三军将士都不约而同地咂舌,倒吸了口冷气,深深为立下赫赫战功的公子谌良鸣不平。但是王令大过军令,没有人敢反驳,只用一种极其怜悯同情的眼神偷偷瞟谌良。谌良恍若不知,一身白衣,戴着斗笠,漫步于南岭山脉下,口中吟诗唱歌,看上去好不欢乐。 逡巡半月后,季忧终于要班师回朝。临走前,季忧似乎下了极大地决心,单独见了公子谌良。 坐在椅子上的季忧面色忽青忽白,就连当日校场上被谌良施加激将法的时候,季忧的脸色都没有这么多颜色变化。 谌良好笑地看他,决定不先开口,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没想到,季忧最后突然起身,俯身拜他。“公子,您为小儿报了血仇,季家……永远感念您的恩德!” 谌良猝不及防。他还不习惯被人这么直接地表达谢意,抬起手,掩唇,轻轻咳嗽了两声。 八岁的公子谌良白衣孱弱,眉目娟好如少女。 季忧心一动,双目看向这个公子诸侯。突然道,“他日若公子有何请求,请直接告知忧。但凡公子所请,季家上下、阖府儿郎,必誓死完成公子所求。” 谌良心内也一动。他想起了那个青衣青袖的小女童,眉目间点了五瓣玉白色的梅花。 他踌躇了一下,此刻开口,不知道是否趁人之危。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 谌良站起身来,亲手扶起季忧,朗朗笑道:“季大人言重了!所谓战功,都是为了南夏帝国,为了至高无上的夏王蕤!你我既然同朝为官,自然要同仇敌忾,哪里来的报恩之说。” 季忧嘴角抽搐,面色耸动。许久,终于再次郑重说道,“公子一心为国,是三军楷模,是季忧心中的偶像。但是季忧生而为人,顶天立地,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的道理!季忧三代骨血,只得一女……” 就是想要你家这个小女儿。 谌良心神一乱,连忙打断他的话,拼命咳嗽。“这个……季大人啊!” 谌良拂袖故作不悦道,“某上阵杀敌为的是报效国家,不是市井商贩斤斤计较于利弊得失。季大人此言,竟是把某当成市井小儿!” 见他说的严重,季忧一张老脸也挂不住,站了起来,干笑道,“当然,公子您龙姿凤章,身上流的是我南夏王室血脉。公子大才,是忧痴妄了。” 两人对视,各自干笑了数声。 片刻后,季忧大人挑帘出了帐篷。 谌良送他到帐外,内心突如其来一阵怅惘。这个季忧果然是极忧,一遇到这位大人,就是极其忧。 谌良一则忧交不了差,二则……他打断念头,不允许自己再想下去。 阴康城中青布轿帘掀开,垂髫青衣女童跳下车。额点五瓣白玉梅,一点朱唇艳红,脖颈柔美如蝤蛴。此刻她仿佛正隔着遥遥阴康城,隔空望来,冲他启齿一笑。于营帐烛火下,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谌良用力闭上眼。 万马不嘶,一声寒角,百战沙场碎铁衣。 他尚且不知何年月才能回归阴康城,此刻想了,亦是无益。但仍有一丝念头跑出来,不受控地想—— 她今年,也该有九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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