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天色尚早,黑玉吩咐道:蓝玉,你带玉影姑娘到处看看吧
跟随着蓝玉的脚步,玉影得以把青云泮看了个仔仔细细。
青云泮是她们给木屋取的名字,前面是炎水河,背后是小静山,炎水河宽阔的河滩上堆满了卵石,青烟一定会非常喜欢在河滩上玩耍,而小静山上,除了莽莽苍苍树木,便是花鸟野兽和各种小动物,从河滩上踩着卵石一直往上,绕过青云泮门前,右侧有一条小溪,叫做茶溪,沿着茶溪往上走,可到达山顶,在山腰处有一个水潭,名叫落水潭,他们只走到半山腰处就回来了,蓝玉说,以后有时间姑娘可以自己去走一走。
青云泮离地面约2尺高,有点象热带雨林中的吊脚楼,防蛇鼠虫蚁也防潮汽。回到屋里喝茶,“屋子里要陪你们参观吗?”虽然是问话,但还是给他们作起了介绍。 “你看,一层是这间小会客厅,三个小房间,侍女住这间,这间留给偶尔送物品来的人的临时居住,另一间便空着,拿瓦今晚便是住在空着的那一间吧,青烟可以和侍女一起住,也可以住那间供客人临时住的屋子”。
玉影没听到对自己的安排,也不方便问,就听蓝玉道,“玉影姑娘,你的房间在楼上”蓝玉领着她上了楼,她觉得在楼下和青烟共住一间就可以了,楼上显然是主人起居的地方,她住在楼上,颇有点喧宾夺主之嫌,可是主人既然这样安排了,她也只能客随主便。
楼上一个大房间,和一间房,房里各种籍应有尽有。
“玉影姑娘,今晚你就住这间吧,累了一天了,你们就早点休息” 蓝玉礼貌地离开了。
楼上只有这一间房,并没有黑玉和蓝玉的房间,虽然询问是很不礼貌的,但还是拉住送水进来的侍女问道,“请问,黑玉和蓝玉两位姐姐住哪儿,我想去给他们道声谢”。
“姑娘请早点休息”侍女并不回答她的问题,放下东西便离开了。
这一夜,玉影睡得并不好,她陷在一个梦魇里,梦中的自己穿着火红的袍服,那是王公贵族才可以穿戴的,正被人挟持着,她正迷惑时,就看到林艽拿着剑向自己刺来,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拼命呼喊,“师父,师父,我是玉影,是玉影呀”
师父似乎听到了她的喊声,在剑快刺到身体的那一刻停下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般大喊一声“师父”。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双颊满是泪水。
第二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阳光象一把长剑,从树叶中穿刺而来,映在青云泮的地板上,圆圆的斑点洒满一地,明亮得晃眼,山里清晨雾气才刚开始消散,若从远处看,青云泮隐没在这晨雾中,宛若仙境。
“做噩梦了?”黑玉正坐在她的床边,这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女子,并没比她大几岁,此刻面上的表情却像母亲一样正温柔地看着她,试图给她安抚。
玉影不好意思地从床上起来要给黑玉见礼,“不用那么多礼,我等修行之人不在意这些世俗礼节”。
话虽如此说,但这样还是十分失礼的,她快速起床,想让青烟来帮她梳洗,黑玉却道,“我来帮你吧!”不容分说让她坐在梳妆台前开始为她梳妆。
“这,怎么能行呢”玉影有些局促,又不知该如何拒绝。
“我有一事想求姑娘帮忙”,黑玉已经拿起梳子帮她梳理头发,“我和妹妹昨晚接到家师通知,让我俩今日起程去凌山寺听高僧讲法,此去凌山寺路途遥远,少则半月,多则两三个月,因此,我想委托姑娘在青云泮多住些日子,等我们回来后再离开,不知姑娘可否同意”
“可是……”不是有侍女和一些仆役在吗,但她并未说出口,心里在思考着在这里住上两三个月似乎也不错。
“我姐妹出行,那些侍女和仆役们自然是要跟着一起走的”黑玉说着话,已经为她盘好了头发,从桌上拿起一支发钗插进发髻里,“以往没办法,青云泮就这么空着,等我们再回来时,已经被猎人,樵夫,山里的动物们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我们又得重头修缮才能住人,最可惜的就是房里的,每次都几乎被全毁了,有的甚至被用来引火给烧了,真是让人心痛呀!”。
黑玉端详着镜子里的玉影,“真美”。
玉影听说那些会被用来引火,当即就表示愿意多住些日子等他们回来再走,这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能帮她们守住屋子和那些籍,也算是还了他们收留的人情,如此一想,两不相欠,挺好的。
黑玉蓝玉以及青云泮所有人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他们站在茶溪边跟他们三人道别,临走,黑玉又郑重拉着玉影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姑娘一定要等我们回来后再离开,好吗?”
“嗯,两位姐姐回来后, 一定能见到完整无缺的青云泮”玉影也郑重地保证。
青烟和拿瓦尚不知发生何事,反正他们是仆人,跟着主人就是了。
他们在青云泮一住就是半年,黑玉蓝玉一直不见回来,玉影怀疑他们会不会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好几次想出去寻找,可他们三个人,力量太弱了,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人,而且,又害怕自己离开了他们恰好回来了,岂不显得自己言而无信,故而,这个念头不断地冒出来又不断地打消,就这么一直住着。
她想去找九哥帮忙找人,又觉得不妥,总之就是左右为难。
就这样又住了半年,还是不见黑玉与蓝玉的踪影,她似乎突然就想明白了,黑玉和蓝玉不会回来了,这里根本就没有黑玉蓝玉生活过的痕迹,楼上只有一间房,那是专门为她准备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他们三人量身定制的,原来,他们这是一段奇遇呀。
从此,她便踏实地在青云泮住下来了,成了青云泮的真正主人。
青云泮的日子清闲而舒适,她最大的乐趣是读,黑玉和蓝玉留下的那些籍,有剑谱,琴谱,有药理,有医,有道家,有佛家,五花八门什么都有,都是在世上寻不着的,那么多的籍,一生也读不完。
读之余,他们会去林子里玩耍,跟着拿瓦练剑,拿瓦学的是亚拿族的剑法,她学的是林艽自创的剑法,两者融汇贯通,似乎又成了一套新的剑法。
他们去林中喂鸟儿,给每个鸟窝里放粮食,天长日久,与鸟儿们成了朋友,他们在树梢间爬上爬下,经年累月下来,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能身轻如燕来去无声地在树林中穿行。
他们种植花草,把青云泮包裹在一片花海中,让每个季节都有花开,有时青烟会捡一些受伤的小动物回来养,与他们交谈,仿佛动物能听懂他的话语一般;她也刺绣,毕竟这是母亲教给的技艺,曾经还以此讨生活,和青烟一起,缝制三人穿的衣裳。
玉影弹琴,这是在宫廷中的必修课,只是那时年纪太小,没用心学,不过不要紧,现在有的是时间来练习。一个女人能做到的事她几乎都做了,他们都很享受这样宁静的日子。
时间一天天流逝,这样过了几年,她想着,姐姐一定很担心她,早就该给姐姐送封平安信的,可这荒郊野岭的,实在找不到送信人,干脆回木多镇去探望一下姐姐吧,让她看到自己生活得好好的,也省了她担心。
于是收拾行囊,青烟知道要回木多镇去,也兴奋极了,“我要给香玫香兰带点好东西,哼,奂烟总是教育我,给她带点别的”。
拿瓦也很兴奋,他也在着手给千目准备礼物,还有游鹰堂那些跟他交好的朋友,离开这么久,之前都不觉得,如今说要回去,真的挺想他们的呢。
玉影也在给姐姐,姐夫,两位小外甥,还有师娘准备礼物,当然还要去师父的坟头祭拜,母亲的坟头,似乎还应该回蕙城去拜拜父皇,一细想,原来世间还有如此多的事情没有了断呢。
“小姐,咱们走了,那青云泮会不会被那些动物和猎人什么的给毁坏了”青烟担心地问。
之前就是黑玉和蓝玉说会被毁坏让他们留下帮忙照看的,如果他们也走了,那岂不是青云泮又空了。
“放心吧,这么几年,你见到过有猎人经过这里吗?”拿瓦斜睨了青烟一眼,这么不会观察,真是笨。
“好像真没有,可是那些动物可是真有的呀”青烟还是不放心,回瞪给拿瓦。
“你见到过猛兽出没过吗,那些小动物不都是你捡回来的?”拿瓦那鄙视的表情,就差喊一句“你真蠢”了。
“可是……”青烟不服气,又想不到辩驳的词。
“别可是了,拿瓦说得对,青云泮不会有事的,咱们就放心走吧。”
从青云泮回木多镇就简单多了,河滩上是拿瓦扎好的竹筏,底层一丈宽,上面又扎了两层,保证坐竹筏的人不会湿鞋。
青烟急急地往竹筏上搬椅子,拿瓦搬行李,安顿好后,竹筏顺流而下,两天时间就到了沧洱河,沧洱河要逆流而上,又用了一天时间,木多镇就已经出现在视线里了。
“小姐,我们到了,我们到了”,青烟兴奋地喊起来。
拿瓦将竹筏停稳,三个人都怀着激动的心情登上岸,青烟在前头向家的方向跑,见跑得远了,又停下步子等着小姐和拿瓦,那种即将要和亲人朋友见面的兴奋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