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算不上好的地方,当然也算不上大凶的地方,它就像是一座了望台一样,可以看到祖坟的位置,也可以看到横穿小镇中央的那条父母河。
因为是一个不太平整的地方,众人需要先挖出一个宽阔的平台,要足够容下坟墓的同时,坟前坟后都需要有足够的空间为佳。“来不来坦中财,住不住平中取”,取穴之地要平坦,至少也是要稍微平整的地方。
这一次关雎也上场了,她能做的不多,刨个土还是没问题的。毕竟死者是关纪堂所在乎的人,作为关纪堂的女儿,为其以后的“新家”出一份力是应该的。
“咦?”
但是,挖着挖着,关雎忽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土里面竟然有水咕咕地往外冒
这一下,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人们不禁愕然。
很离谱的一件事,这个地方虽说人们不常走,但是也并非不熟悉。要知道这个地方完全算的上山腰上,怎么可能会有地下水呢?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别人怀疑。
“我”
突然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关雎却是有些慌了神。因为她并不懂风水,只当是闯了祸,一时间变得手足无措了起来。
来的人很多,大部分人都来了,或是看戏,或是帮忙,人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这是一幅众生图。
这时,关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人,那是一个很高大的男子,坐在地上。
他只有微笑。
“嗯~”
突然,一阵眩晕传来,关雎手里的铁锹无力地落在了地上,而她自己更是站不稳了脚步,向一旁倒去
迷迷糊糊间,关雎看到自己倒入了母亲的怀中,看到了那神秘男子的惊愕,也看到了人群中的另一个中年男子,并清晰地察觉到了后者那浓烈的恶意。
很饿。
“关雎!”
好在,关雎先前吸引了注意力,所以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其中就包括一直陪在身边的关游和林月晚,以至于刚见关雎的不对劲便迅速做出了反应,抱住了她。
否则,指不定要倒在满是泥泞的地上,更有可能直接从斜坡上滚下去。
“我,我没事,只是,饿”
关雎又看了眼人群中,那股恶意仍然还在,只是那神秘高大的男子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再看到。
他还在。
他亲眼目睹了一切,看到了那个戴口罩的小女孩晕倒,也注意到了躲在人群中的另一个中年男子,他同样可以察觉到恶意。
他的名字叫沈玉。
是那个已经死去了的沈玉,或者说他已经不算是沈玉了,因为他的一部分已经永远地躺在了棺材中,他有一个全新的名字,叫做中阴身。
他不是鬼。与自然死亡的人不同,他并没有那段浑浑噩噩的时光,他几乎没花时间就认清了自己死亡的现实,是一种介于投胎和死亡之间的一种状态。
这个状态很奇特,别人看不到他也摸不到他,而他可以!
因此,他知道死亡之后发生的一切,认出了自己曾经的好友,以及他那特殊到可以看到自己的女儿。
后来,他们走了。
他看到好友惊慌的模样,看到好友妻子带着女儿们一路回家,他跟上了,同样跟上的还有那个为自己诵经的人,他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叫仇行!
他们两个都不敢靠的太近,中阴身是因为那个戴口罩的小女孩身上的气息令他恐惧,仇行是因为心里有鬼!
雨又开始下了,诡异的平静中,一行人和中阴身来到了一个拐角处,随着母女三人的转身,彻底消失在一人一阴的视线里的时候,中阴身动了!
他冲进了仇行的身体里,然后猛地向着树上撞去!
中阴身分得清楚,仇行虽然为他诵经,但是他是收钱办事,两者并没有任何的因果关系。而好友的家人不一样,不说先前关纪堂的所作所为,哪怕是没有,他也不会视若无睹。
只因为关纪堂曾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中的最好的好友!
后面的雨越来越大了,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这个路的拐角处发生了什么。
最终的结果是二者两败俱伤。
中阴身走在回“家”的路上,与忙着回家的人群擦身而过,他看到他们的离开,或是回家,或是准备最后一次的请人吃法,熙熙攘攘的或是笑,或是难过都代表着葬礼的彻底结束。
他立在了原地。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从他身边穿过,其中甚至包括他的挚爱之人,他没办法帮她擦眼泪。
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雨水都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就这样也不知站了多久,从人越来越多到人越来越少,到雨水在路上汇成一股股水流又汇成一股更大的水流流进路边的沟渠中,再到雨水渐渐变小
中阴身回到了“新家”,看到了新家有一个“院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池塘。
坟前池塘,得遇贵人。
望向远远的关家方向,男子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在最后看了一眼沈家方向那高高在上,在风中飘零的引魂幡后,他转身走了。
那是一条幽暗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