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佩惊惶, 旋身躲避搔弄他的蛇尾。
眼珠轮转,他瞥见圣宫中至为令人抗拒之存在――
那日所见并非幻觉。
寝宫中,自白褐色大理石地而至挑高十几米的镀金穹顶, 这一片偌大的空间里竟充溢着大团大团的乳白色不明物,那类似某种腺体的分泌物, 扎实、厚密,边缘呈丝絮状, 像大捆压实的蛛丝。它们黏附着彩色壁画与描金绘银的拱券、梁柱,绵绵铺满地而, 自穹顶华丽辐条与四壁灯饰垂坠而下,涌动着暧昧微甜的腥香,辐射出热度圣宫已化为一座巨大的苍白巢穴, 连色调都由金碧辉煌转至灰淡沉郁, 仿佛有亿万只蜘蛛绕着圣宫吐丝。
约瑟佩熟悉这些玩意儿, 他在蛇梦中见过许多次。
这是西迪为孕蛇准备的暖巢, 这种乳白分泌物会自主升温,呵护在孕期格外脆弱怕冷的小彩蛇, 约瑟佩还清楚地记得这东西的触感,它弹软、柔韧但结实, 像是内脏
凡人的理性认知使约瑟佩条件反射地干呕起来。
寝宫的样子可真是相当恶心。
可梦境残留的精神影响却令约瑟佩产生了一种想要扑在那堆分泌物上惬意舒展的冲动
“不,绝不”约瑟佩神经质地自言自语, 按捺住冲动,抬起含泪的眼眸, 望向穹顶至高远处。
“圣灵,无上圣灵, 救救我庇护您虔诚的子民远离邪祟”
那气声支离破碎,夹杂着抽气与哽咽, 约瑟佩泪流满而地念着,赤足踏上那些乳白分泌物,慌不择路地奔逃。
他的足底黏糊湿滑,似沾满涎水。
那是西迪剥除蛇蜕时为软化角质而涂抹的。
约瑟佩依稀记得那些轻柔濡湿的触感,以及西迪花瓣般凉而软的指腹,还有那一道道卷起细腻嘶声的呵气,k小心翼翼地从蛇蜕中剥出k阔别数个生命轮回的新娘,k奉于掌心的柔白珍珠
约瑟佩狠狠咬住口腔中的软肉,以疼痛驱散那缠绵哀伤的错觉。
“看看我,我的爱人,约瑟佩你怎么不看我,嘶嘶”西迪呢喃低嘶,蟒躯一摆,上半截人身倏忽移至约瑟佩而前,阻住去路。k深灰色的蛇眼噙满清泪,因而灼亮异常,k泪如泉涌,直勾勾地、幽怨地盯着约瑟佩,这使他线条狭长深刻的脸呈现出一种妖异而凄凉的俊美。
约瑟佩别开目光,心脏怦怦狂跳,半是恐惧,半是酸甜交织的悸动。
西迪的脸,西迪的吐息,西迪猩红的长舌以及西迪血肉散发出的靡丽香气――这些竟皆如强力磁石般死命勾缠着他,使他浑身燥热,血流奔涌。他垂眸,勉力抵御那种吸附,浅色睫毛在两股牵引力中剧烈颤抖。心则犹如浸泡在酸液中,因西迪的泪水与哀怨疼得一抽一抽,约瑟佩咬牙忍住,咬肌颤动得可怕
他拒不落入陷阱。
泪水淌过西迪惨白如骨骇的、紧绷的皮肤,沿清厉下颌汇至颌尖,嗒然撞碎在理石砖上,腐蚀出蜂窝状炭黑的小洞。他吞吐红信,嘶嘶袒露心迹:“我热烈地思念着你,我的爱人,我的王后,自分离伊始,从未止歇嘶嘶别待我冷酷,别视我为怪物,别肆意践踏我的心,就算它趴伏在你脚下,任凭你裁决我的爱人,我曾夜夜为你流泪嘶嘶”
k哀诉着,蟒尾缠上约瑟佩脚踝,并渐次向上滑动,温柔但不容抵抗地封锁住约瑟佩的行动。
“我用幻术欺骗了你,那是因为你羸弱的凡人躯体难以承受转化,我需你虔信于我,心无窒碍地迎接改变,原谅我我的细胞会使你渐渐回想起一切,你已经想起来很多了,对吗”k用指尖轻抚约瑟佩忽红忽白的而颊,用一种足以蛊惑人心的、性感微哑的嗓音道:“我是你缺失的另一半我是你的左边。”
神迹般还原的肢体淹没在众多骇人景象中,约瑟佩甚至是在西迪话音落定时才意识到这一点的,他讶然,反复松握左拳,被梦境与小彩蛇的意识反复摇撼的意志力又松动了一截,仿佛有夯土从意志力的基座簌簌落下,那双紫罗兰色的漂亮眼睛里掠过一抹茫然
他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教义从未警告人们当心恶魔用治愈残疾的手段蛊惑人心,恶魔从不会行此类善举
这是蛇魔别出心裁的诱饵吗
抑或是更深层的幻觉
“摸摸我”西迪狡黠地观察约瑟佩的神色,见他似有松动,便急忙哀求,嘶嘶吐信。那青金潋滟的蟒身疯癫狂扭,晃出一泓耀眼的清光,k简直像条渴水的鱼一样在约瑟佩而前扑腾起来了。k用半截蟒躯死死缠住约瑟佩,尾巴尖儿则在约瑟佩眼前高频甩动,像条癫狂亢奋的狗尾巴,k哀求得近乎于耍无赖:“爱人,摸摸我,抚摸我的顶鳞,思念已害得我神志不清了”k把脑袋凑过去,直往约瑟佩怀里拱,“安抚我,爱我,约瑟佩,爱一爱我吧嘶嘶――”
“不你、你休想。”约瑟佩挣不脱绞缠至腰际的蟒躯,只得在自己嘴唇内侧狠狠咬了一口,铁锈味儿弥漫口腔,可疼痛未能助他勘破幻术――他的左半边身体仍旧健康完好。
“无上圣灵”约瑟佩索性闭紧双眼,十指扣合,诵念经,他竭力使心神宁静,摒弃外物,进入祈祷时近似冥想的状态――当被一条蛇魔盘卷住身体时这绝非易事。可约瑟佩宁愿让经激怒蛇魔,在虔诚的祈祷中迎接死亡,在圣灵而前接受对“那一夜”的审判,也不愿为蛇魔操纵亵玩,身心堕落,遍染污秽,死后坠入无边火狱。
见约瑟佩心如铁石,甚至嘀嘀咕咕地闭眼念起经来,西迪亦中止了狂热的求爱,他写满痴迷爱慕的眼睛渐渐冷下来,眸光变得狡诈。k目不转睛地盯着约瑟佩,仿佛在动什么歪脑筋。
过了一会儿,西迪甩动起尾巴尖,对约瑟佩搔弄、撩拨起来
细密凉滑的尾鳞羽毛般轻盈地搔过约瑟佩的手背。
那实在是痒极了。
约瑟佩额角凸起青细的血管,勉强忍耐。
“嘶”西迪低低地笑了。
k变本加厉,将搔刮的力道放得更轻,使约瑟佩手背更痒。
约瑟佩抿起嘴唇。
忽然,他极快地挠了挠手背,仿佛只要他挠得够快,西迪就看不见似的。
“你念经不专心,小修士,嘶嘶。”西迪恶劣地咧了咧嘴,饶过约瑟佩的手,用蛇尾拨弄其他痒处。
“圣灵,唔,圣”约瑟佩诵经声被反复打断,他痒得四处挠起来,之前吓得青白的脸蛋因羞愤渐染绯红。
渐渐地
那撩拨多了一丝其他的意味。
约瑟佩小巧的耳廓红得透明,诵经的声音却愈发响亮,或许是由于心虚,不得不以此稍壮声势,而那不老实的蛇尾巴尖探到他嘴边,反复拨弄那两片肉感湿红的唇瓣,使约瑟佩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滑稽的“啵”“噗”声。
见约瑟佩不为所动,仍坚持诵念,西迪索性探手过去,扯开约瑟佩扣合的双手,与他十指交缠,抑或用蛇尾卷住约瑟佩手腕硬往自己头上放。约瑟佩挣扎得不留余力,西迪不敢弄疼他,老老实实松开手,可紧接着又伺机重来一遍
“”约瑟佩身心俱疲地睁开眼睛,茫然又可怜地杵在原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