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宋徽宗去找李师师都挑在第二天没有朝会的日子,免得第二天早晨起来匆匆忙忙。
皇帝第二天没有着急发作,而是静观其变。
立不因怒而兴兵,皇帝心里很清楚这个道理。
虽然听到李师师的兄弟杂七杂八说了那么多,但是小民的眼光和官员的眼光是截然不同的。
小民看到的是自己的家破人亡,而朱勔说不定看到的是“一家哭何似一路哭”。皇帝首先要看看自己的朝廷处于怎样的状况,才能选择该如何摸清楚情况,接下来再看应该如何处置朱勔和他的盟友。
皇帝跳过了宰相蔡京,宣了一些臣子聊了聊天,摸了摸底。
蔡京自然听说了皇帝的动向。
甚至那些中省的常侍与大夫们刚刚从皇宫出来,就被蔡家的下人请到太师府,排队接受蔡京的质询。
然而问来问去,蔡京都没抓到皇帝的重点。
皇帝好像就是问问大家工作忙不忙,薪水够不够,有没有什么愿望之类的,并没有特别的事项要确认。
越是这样,蔡京越是感觉有些恐慌。
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明白这个皇帝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皇帝不再到他家中饮宴的时候开始?
是蔡家越来越壮大,连自己的佣人都出去做官的时候开始的吗?
还是自己那个白眼狼一样的长子开始和他对着干的时候开始的?
皇帝正当壮年,而自己已经垂垂老矣,还能为蔡家撑几年呢?
蔡京心里有些烦躁起来,突然说:“住口,滚!”
他对面是个新晋的中省谏议大夫,名叫张洵,正兴奋得滔滔不绝地谈论自己的心得体会,突然被蔡京这么一吼,顿时愣住了:“您……您说什么?”
蔡京一挥手,长长的袖子从茶几上拂过,把茶几上的茶盏扫到地上,洁白的官窑精品被砸得粉碎,嘴角像是豺狼一般向脸颊两侧咧过去,露出尖利的犬齿,活像是个恶鬼一般。
新晋大夫吓得双股战战,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在太师府门房那边等待蔡京接见的官员们都看见了这一幕,有感到莫名其妙的,有耻笑人家大大丢脸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然而接下来太师府里边却出来个佣人,高傲地说:“今日太师身体不适,不见客了,你们散了吧!”
官员们哪敢说什么啊?
有人大声说:“肯定是刚才那个家伙搅了太师的兴致,真是蠢货!”
“哼,等明日朝会之后,我必然要秉明上官,将他远远发配了。”
人们纷纷对这几个大声说话的人表示赞同,站在那儿一起抨击了一会儿张洵。
佣人等得不耐烦,在旁边咳嗽了一声,将他们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