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梁暖很慷慨地把三件衬衫都留在了尹光年办公桌上,当她傍晚准备赴约时,意外地接到了男神纪左的电话,两人因为上次她的突然表白而许久未联系,在电话里纪左邀请她参加今晚他在琴行举办的小型音乐会,梁暖马上沉浸在能再见纪左的巨大喜悦中,几乎是立刻忘记了在香格里拉的西餐厅有个一贯守时的男人在等着她。
那一晚梁暖在纪左的琴行里待到曲终人散,整个晚上她都沉溺在纪左美妙的琴声里,拉着小提琴的他是如此的风度翩翩,他专注的眼神是如此温柔,他唇角的一丝微笑轻而易举勾走了她的心魂,梁暖简直要为他成痴成狂,在她眼里,纪左就是完美的化身,只有他才能为她带来爱情心动的感觉。
那晚的最后,十分尽兴的纪左还弹了一首《致爱丽丝》,台下的梁暖欣喜若狂,因为她的英名就是alie。
纪左很快就是她的了,梁暖躺在她那张粉红色的大床上乐悠悠地幻想,到了最后,干脆兴奋地卷着被子打起滚来。
她已经将尹光年这个人忘到了九霄云外。
在餐厅枯等了一个小时后,尹光年就确定自己不幸言中被放了鸽子,在心里再次斥责了自己偶尔才会蹦发出来的善心,提醒自己以后远离这个叫做“梁暖”的任性女孩后,他索性叫来了侍者,为自己点了一份丰盛的晚餐,边吃边阅读助手整理好的材料,他从不会因为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就影响自己工作的心情。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个戴着眼镜的斯男人也独自坐着,啜了一口咖啡后,他掏出了电话。
“老板,他来了,只是……”他迟疑了一下,“小姐没有出现。”
那头有些苍老的声音如老牛般闷哼一声,显然极不高兴:“知道了。”
“需要我打个电话给小姐吗?”
老人沉默了一会:“不用了,人一生有可能只有一次机会,错过就没有了。”
然后就挂了电话。
时针指向夜晚九点,尹光年形单影只地从香格里拉西餐厅走了出来,慢慢地走入了初夏的夜色中。
他要在九点半美股开盘之前到家,他夜晚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之后好几个月,这两个一度有过交集的男女又成了两道平行线,一个疯狂工作,一个疯狂玩乐,这个城市太大,他们不可能相遇。
有次梁暖开着她的玛莎拉蒂跑车经过香格里拉西餐厅的时候,想起被她放鸽子的尹光年,拍着方向盘哈哈大笑。
那个穷光蛋看起来很好骗啊,那样的人还怎么在金融市场那个屠宰场混啊,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像个乞丐一样到处借钱想要东山再起了吧?
总之他们扯平了。
梁暖这个无业游民依旧过着白天睡觉逛街挥金如土,晚上在p跳舞到半夜的糜烂生活,满心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在这样纸醉金迷的生活中度过。
她完全不知道她的父亲梁起风正在经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他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事业危机。
七月的时候,国际政局风云变幻,外盘原油大幅下挫,国内的化工产品也跟着原油开始大幅下跌,他敏感地察觉到只有pv期货跌幅较小,盘中时不时有多单出现,多方负隅顽抗,顽强地抵抗空头的抛压,根据长期的看盘经验,梁起风断定pv期货的多方已经黔驴技穷,pv将会迎来一个深幅的补跌。
此时,从各种消息渠道来判断,黄征德就是多方主力,梁起风认为绞杀老对手的时机到了。
梁起风一直在等待一个进场做空的机会,很快他就等来了这一天。
七月中旬的某一天,国际原油大跌5%,梁起风开始大肆做空pv,pv主力合约也顺势被砸到了快跌停的位置,横盘许久的pv砸穿了20日均线,他认为一轮补跌行情就要开始,感叹一声“天助我也”,开始加仓做空,当天pv主力合约被他顺利地砸到了跌停位。
梁起风虽然搞不懂黄征德为什么要做pv这个一贯交易不活跃的品种,但是他认为多方的黄征德是在跟趋势作对,在期货市场上,顺势者胜,逆势者亡,他在跟趋势作对,那么他绝对会付出代价。
梁起风前所未有的自信,甚至没有遵循自己一贯不重仓的交易原则,在隔天pv不跌反升的走势下,他利用手上的五亿多资金再度用空单砸pv,他被多年的仇恨压抑地太久,迫切地渴望一次就将黄征德打倒,然后让他永不翻身。
他像个猎人一样等待猎杀黄征德,却没想到这一次,自己成了别人枪口下的猎物。
pv并没有如他预期一般开启跌势,之后几天涌现了无数多头大单,pv跌停之后迎来升势,重仓空头但又不断上涨的行情让梁起风彻底失去理智,看着持续增加的账面亏损,还有不断下跌的原油价格,内心强大的自信让他不能接受自己再一次输给了黄征德,他变得疯狂起来,抛弃了自己多年的交易原则,不仅不止损,还不断平掉其他品种的头寸,继续做空pv。
梁起风将一次投机转化为一场豪赌,伴随着pv一波波澜壮阔的升势,他15亿身家灰飞烟灭。
pv一战,梁氏神话轰然坍塌。
酷夏的深夜,梁暖喝到酩酊大醉,被好友韩苏苏扶着回到家,她酒气熏天,在客厅里大喊大叫活像个疯子,晚上她意外地见到了纪左的正牌女友,那个女孩的英名正好也是alie,显然那晚纪左就是为了她才深情地弹起了《致爱丽丝》。
“我才是alie,那个叫白婉的贱人是冒牌货!她不是alie,我才是!”
“呜呜呜,为什么纪左会喜欢她?我哪里不如她,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我爸爸比她爸爸有钱!呜呜呜……”
“苏苏,你帮我去问问那个女人,问她要多少钱才肯把纪左让给我,让她开个价,我梁暖有钱!有的是钱!”
梁起风站在楼梯上一言不发,他已经一天一夜未睡,双眼布满血丝,此刻他心痛地看着女儿醉酒后的各种丑态,心如刀绞。
身体传来的疼痛让他佝偻起腰,剧烈地咳嗽起来,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
他被宠坏的孩子,她还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