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会儿,灵泽忽然从兜里掏出一把松子递给我,我看一眼他手里的松子,居然还是炒过的,光是闻着就很香。我有些吃惊,他的兜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啊,除了柿子和松子,不会还有其他什么吃的吧?
灵泽把松子全都放进我手里,我还想着他应该只有这点松子,我可不能一个人全吃了,刚想跟他说一声我吃不了那么多,结果他又掏出一把花生。
好吧,是我低估他了。
灵泽给的松子焦香,都是小小一颗,虽然吃起来很费劲,但胜在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磕松子的工夫,好几只蟋蟀和麻雀跳到我身上,我挥挥手把它们赶走,可没过一会儿,它们又跳上来了,尤其是那几只灰麻雀,一直盯着我手里的松子。我们饶疆的虫兽并不怕人,因为我们从小养蛊,身上都是草药和蛊虫的气味,对它们来说应该算是同类。
那几只灰麻雀在我肩膀上用尖喙梳理翅膀,叽叽喳喳叫,偶尔趁我不注意,飞快从肩膀上跃起衔走一颗松子,末了还弄掉了几颗。它们其实吃不了松子,但就是喜欢玩,一只麻雀是这样,一群麻雀也是这样。
一把松子,逗了一会儿麻雀,没多少工夫就没了。
这时,灵泽蓦然朝我伸手,他摊开掌心,居然又是一把焦香的松子,而且还是剥好的。
我大吃一惊:“你兜里到底还有多少东西?”
灵泽挑了下眉:“你猜。”
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从他手里接过那把松子,心想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吃松子的,不过仅限于剥好的。
肩头的麻雀弄掉了一把松子尚不满足,还要弄掉第二把,我手里的松子可都是剥好的,怎么可能让它们如意。当即瞅准时机抓住一只麻雀。这只胖麻雀胆子最大,飞来飞去不知弄掉了我多少颗松子,它玩得正欢的时候,压根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难,疯狂地尖叫着扑棱翅膀,肩膀上的麻雀被惊得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坐了有一会儿,隐隐听到山脚下传来一阵歌声,凝神细听,原来是迎新嫁妇进门的唱词——这是进行到唱礼了。每对新人准备从宗祠离开的时候,围观的人们都要为他们对唱一段,以表达对新人的祝福。
灵泽拿出他的笛子开始和着唱词吹奏,我清了清嗓子,开腔后,慢慢跟上他的节奏。
他在吹笛子,我在唱歌,清亮的笛音从他手下流泻,古老的苗语从我嘴里哼出。
“正月的冬雨萌发野草,二月的春雷萌发蕨蒿,三月花开遍地,待到四月的时候,播下五谷的种子,六月苞米开着天花,丝帽结下谷棒……”
一曲毕,山下的歌声却还在继续。
根据以往的经验,一旦大家开始唱起来,就免不了和着乐曲跳一段。
苗人很喜欢歌舞,每逢节日庆典或者什么特殊的日子,大家都会盛装聚集在一块庆祝,一起比蛊术,一起载歌载舞,一起大口吃肉,一起围着篝火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