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了!”当天晚上,詹姐发来一条消息,收到对方回复的问号后,才接着说:“老莫的老婆住院了!”
小球感觉事不关己,想再回复个问号,但觉得这样可能不礼貌,改成打字:“这有什么大事不好的?我们没事就行。老莫呢?”
詹姐像街坊大妈说邻居家八卦似的:“他更惨,跟死了差不多。据说信了个什么证券内部的人,偷偷抵押房子玩股票被套了,现在已经亏掉了将近一半。后来他老婆知道了这件事,今天下午突然跑去办公室找他吵架,说什么‘给的承诺都是假的’、‘现在不仅生意没做成,还去股市里赌’、‘以为婚后能过上幸福生活,没想到现在跟保姆似的’、‘要是以后没地方住就离婚’之类的话,没说完就当场气晕过去。刚好那时候他在办公室里威胁我,说什么最后给我一次机会,要是不交钱,以后就再也不给我做活动。现在想想,哼!这种人,活该!”
小球不得不在这时候扫一下对方的兴致:“你的店是借钱做的,以后怎么办?”
詹姐想了很久才回复:“店面租期还没完,看看改做别的牌子吧。”
“我看过你们的合同,如果老莫没垮,你只能卖他家的货。”
“你看过我们的合同?”
“老莫有次叫我打印优盘里的资料,我偷偷复制下来,带回家看。他的问题在于还是以业务员的经验和心态去创业,这个人以前厉害是因为公司给他提供了一个平台、一个完善的体系,但是他觉得是因为自己很了不起、嘴皮子特别溜儿,还在那边跟我们炫耀说以前每个月充值上万玩网游。现在他自己要去搭建这个平台,就啥都不懂了。他家以后是什么情况,我们不用管,但如果还要房子,他可能会把手上的股份卖给欢姐,你要跟她搞好关系。”
这家公司的事情全部告终,小球跟它已经没任何关系了。此时,他面朝显示器的脸转向窗口,望着天空中高悬的明月,仿佛感受得到着其皎洁的月光带来的清净气息,冷冷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正义,终于得到伸张。”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句话,记得上次是在高中毕业得知自己考上大学的时候说的。那天晚上,奶奶又气得开始打他,不停地骂:“叫你去打工你不听!现在考砸了!冬湖大学一年学费一万五,你自己去交!”
此时的小球已经不像之前参加亲戚家的宴席时那般畏畏缩缩,她打她的、他吼他的:“你没钱吗?哦~是哦,你年轻的时候嫁给爷爷就是贪他家里的钱,然后把我们家的钱捞十几万走,都借给你姐,她再借给别人。后来那个人判刑坐牢不用还了,害你只能天天找你姐要钱,到现在还没要完!我算算看,那时候的十几万,可以买一栋楼吧。现在!你还我这栋楼啊!!!”
奶奶羞于承认婚姻的本质是变相的卖淫嫖娼,只好继续狡辩:“你家祖上的财产是被你大爷爷吃喝嫖赌、抽烟喝酒败光的!跟我什么关系!这套房子还是我赚钱买的,你爷爷以前做客服,一辈子能赚多少钱?!你再说!!信不信我打死你!!!”
小球越喊越凶:“你打我死啊!!!反正我爷爷已经死了,现在也死无对证了,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就是个卖肉的贱货!!!!!”
他迅速往门外跑,奶奶紧随其后继续打。两人渐渐拉开了距离,老人家气得心脏病复发,喘不过气。
他就这样站着,什么都不做,静静地看着她慢慢瘫软至地板上,肥肉横生的躯体再也动不了、厚实的五指掌印再也盖不到他脸上和后脑勺。
随后,他走到阳台望向窗外的圆月,自言自语:““正义,终于得到伸张。”
他学电视剧里把手指放在尸体的鼻孔上测试气息,确定没气了以后,又等了半小时才打急救电话。医护人员过来的时候发现死者已经彻底救不活了。
他坚持谎称自己一直在房间里,所以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那张假装惊慌失措的脸庞仿佛伤心至极准备哭泣的样子,等所有的一切都交给相关人员处理好之后,回到床上拿起新买的毛绒公仔:“熊宝,以后再也没有人打爸爸咯~”
然后小球假装熊宝的身份和口气问:“爸爸开心么?”
“开心~”
小球把熊宝的头按两下,说道:“嗯嗯,那就好,以后爸爸再也不用抱着我们哭哭了。”
小球又变回自己的声音,说道:“嗯嗯,以后我抱着你们亲亲~”说完,往熊宝的嘴巴上亲了一下,抱着他共同入睡。
过去过去了,未来才能来。小球把这间位于东辉之环附近的小房子出租给别人,搬到叔叔家的旧房子里住,那里离加里区的冬湖大学比较近,坐公交车就可以来回于学校和住所之间,不需要成天和一大群陌生人混在一起闻各种臭味,就这样过了四年来无影去无踪的走读生活。
面试通过后的第二天,小球准备去小艾自家开的门店里实习客服工作。
住所距离那里很远,直到贰号站点开始运营前,他只能暂时先天天来回坐几公里公交车。他也会晕车,所以准确地说是“站几公里公交车”。下车后,他先去门店对面的科容小吃店里,点了份拌面扁肉。
这家店恰好位于该社区的拐角处,其中一条直角边是尽垂大道,另一边是条狭窄的小路。路面上有各色人群沿街摆摊,还有开车的生意人试图穿过,让原本就不畅通的小路显得更加拥堵。
距离科容小吃门口最近的区域,被一男一女两个小生意人占据。那位女性在电动三轮车后的车板上摆满蔬菜,而男性则在人力三轮车上铺几条板摆满水果。
拌面扁肉刚上桌,小球还在把它吹凉,只见三个执勤者制服的人走到摊位旁边。
带头的人是个大胖子,后面两个跟班中等身材,示意他们挪个位子,不要在这里摆摊。
小生意人根本没把执勤者们放在眼里,坚持一步不动。
大胖子硬要把三轮车牵走,叫手下先把对方抓到旁边。
男子自知反抗不过,就用方言叫女伴打电话找帮手。
大胖子一听是岷山市口音,心里立刻怂了一半,不得不“收回成命”,可惜已经太迟:“真是奇怪,现在岷山哥儿卖的产品,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岷山哥儿”是是不市民对他们的“戏称”,其中“哥”字要念成去声,而且要带着儿化音地念,以区别于通俗意义上的“哥哥”。
随即有个年纪较大的岷山市老人跑过来,可能平时就窝在附近,就像个区域督导,一听哪里有情况就火速出动。
大胖子跟他聊了几句,随即接到单位领导电话,不得不乖乖放人,任由他们继续摆摊。
小球吃完走到斑马线前,才从近处看到岷山市男的一只眼珠被眼罩覆盖着、嘴巴上带着大口罩:“难怪执勤者们一开始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