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的热闹且安静,热闹的是江母不停地给亲娘和外甥女夹菜,殷切的询问她们一路来的艰辛,相对的,三个孩子都很沉默。
江上弦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试图从中筛选有用信息,同时还不忘向江母学习。
江望日时不时偷偷看一眼自家姐姐,他在琢磨晚上怎么睡,原本一家三口一人一间房,都挺好,多了两个人,他觉得牙疼。
夏真英则是安静的大口扒饭,每一筷子必夹卤羊肉。
这一路,她是真的吃够了软的、硬的、泡水的胡饼!
她们祖孙二人一路走来,路上最大的花销便是住宿,因为有她这个小娘子在,江老夫人生怕被什么好色之徒纠缠,能住店的都尽量住店。
夏老夫人和江母也是人老成精,嘴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吃饭的速度也不慢,还能抽空看看三个孩子的进食情况。
华夏家长么,最关注的就是孩子吃的饱不饱,和养猪有异曲同工之妙。
江母看着夏真英光吃肉不吃菜,倒也不是心疼肉,就是心疼外甥女,虽说弟弟不做人,可这还是个小娘子呢,这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
夏老夫人看了江上弦好一会儿,她都只是低头吃饭,别说表情和反应了,就是眼神都看不到一个。
江望日倒是能瞧到些,可这小子一脸的清澈愚蠢,啥心思都没有的样子。
她这不安心的就有那么点缓下来了,还好,起码这个家暂时做主的是自家闺女,她总不能把老娘给赶出去!
想到这儿,她也夹了块卤羊肉,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这卤羊肉炖的软烂,含在嘴里努力点,倒是能吃的动。
“年奴头上这料子,莫不是当初你出嫁的时候那块?”
被点了名的江上弦扬起小脸乖乖的笑了一下,继续鼓着腮帮子吃饭,五个人吃饭,不认真点容易吃不饱,她饭量还挺大,可能是正在发育的关系。
“是,还是阿娘记性好,正是当初那块儿,儿孤身一人千里迢迢嫁来长安,也就这些念想了,一直舍不得用。”
江母接了话,也看了一眼那包头巾,似是无尽想念:“还是阿耶当年特特托人买回来的。”
夏老夫人鼻头一酸:“你这孩子,给你不就是叫你用的么?”
心里却是明白,闺女这还是心里存着怨忿呢。
洗完澡的夏老夫人精神头好了许多,倒是说了不少话,还拿了两个小小的银质长命锁出来,一个给江上弦,一个给江望日。
她露出的那一截小臂,肌肉已经有些萎缩,黄白的皮拉扯着肉挂在骨头上,连接手腕的那一处圆圆的骨头格外凸出。
这是因为贫苦而造成的过早衰老。
“老早就准备好的,这东西也不放心托人带来,原想着等你弟弟什么时候来瞧你的时候,给两个孩子带来,谁知世事无常…”提到儿子,她又抹起了眼泪,一旁的夏真英也跟着小声的抽泣。
谁都不是傻子,女儿是自己生的,可这家以后到底还是外孙的,自己要是真两手空空上门,这日子可不好过,
江上弦摩挲着手里的银锁,心想这位夏老夫人也算个苦命人了,早年丧夫,晚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家里原本还算过得去,如今也败落的什么都没剩下。
这不妥妥的天煞孤星命?好命,真是好命。
“外祖母给你们的,你们便拿着罢,收好了,不要弄丢了。”江母也跟着抹眼泪:“既是有这东西在,何苦一路那般辛苦?这死物件,不如卖了,路上也能好过些。”
夏老夫人摇了摇头:“当年女婿没了,你弟媳妇病着,我们也不好来,我只当你还怨着我呢。”
怨么?当时自然是怨的,婆家早没人了,娘家没过来人也就罢了,连封信都没有,她当时一个人拉拔两个孩子,承受着丧夫的悲痛,艰辛可想而知,不过知道是弟弟出了事儿,也就释然了。
一报还一报,一家一回,平过了。
“当初怎的不来个信,弟妹身子不好,还不如到长安来,这里的郎中可不比处州多?”江母还是忍不住有些怨怪,要是弟妹还活着,起码外甥女也不用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女。
现在也不用来长安给自己添麻烦。
“哪里经得起那般舟车劳顿,若是来,只怕还未到长安,便丢了性命了。”
夏老夫人说的倒是实话,儿子当初刚死的时候,家里倒是还有些银钱,家里的宅子田地也都还在。
可儿媳妇的身体弱的不像话,整日里除了哭便是躺着,也就是为她治病才花光了家底,最后人没了,钱也没了。
江上弦后来偶然有一次,忽然问了夏老夫人一句,为什么要因为儿媳妇把家产全都花完。
她暂时好像除了亲爹妈,不会为任何人掏空钱包。
夏老夫人说:人就在那儿躺着,不治怎么办。
话题到这儿也没法继续了,江母瞅着天色也差不多了,就开始安排房间了,作为家里唯一的雄性,江望日自然是一个人一间房,江母和老娘多年未见,按照世情来说,自然也是要睡在一块亲香亲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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