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赋清楚自己家里的情况比同龄人严峻,长辈没本事,靠大学是自己唯一的出路。但他从来没有在物质生活上和其他人做任何攀比,认为这是对父亲最大的体谅,没想到对方还是拿“钱”这个话题在跟他做章:“嗤!你不就是想要我当个医生啦、律师啦那种钱赚很多很快的工作吗?有本事你自己年轻的时候努力啊!凭什么去逼别人替你努力?!”
“我们那个年代没钱读,要是我有钱,读个本科学历,当初早就升厂长了!”施肱一直用其他朋友在工厂里的见闻骗对方说是自己年轻时候的经历。
“物理老师给我们看过你们那个年代的题目,比现在的简单多了。我去年被罚了帮她改卷子,那几个老师把现在的卷子做了一遍,也就考个九十出头。”施赋不知道在那个年代,家庭条件比个人能力更重要。
其实在任何社会高速发展的年代皆是如此,条件优越的家庭更能吃到经济发展红利,而底层民众们只能当人口红利。
施肱看对方还在狡辩就更气愤地大吼:“你还管人家怎么样?!先管好自己吧!!”
“唉~再说吧。总之,你别对我抱太大的期望,以后就算赚了钱,我也不会分给你用。否则你到时候只会像那些有赌瘾的爹妈一样,生出漂亮女儿养大,就逼着她们去夜场卖肉赚快钱,或者拿去钓金龟婿。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尽的。”施赋把碗筷放到厨房里,关上门回到房间里做作业,做不到两个小时就烦了,又浑浑噩噩地努力坚持了两个小时,尽了最大的努力后,就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最后一节是班主任的课,检查作业,全班只有他没做。因为他连在下课时间找个同学抄都懒得去抄,但晚上又做不完,于是被罚站在窗口外面听了一整堂课。
下课时间到,铃声一响,他不管她是否还在讲课,直接转身走远,下楼梯离开学校回家。他不是讨厌班主任,而是“怒”——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怒”。
她让他感到读人的未来是黑暗的,如果认真读的结果只是把自己培养成像她那样的人,像她那样屈服于社会现实和权力游戏的封建社会奴才,这宁可不读!
直到高考之前,她都没有和他谈一下,也许是她太忙了,也许是她忘记了,也许是她生气了,也许是她放弃了。
空历68年0月底,终于到了高考放榜的日子,正如父亲预料的那样,施赋连本二都没有考上,本三学校每年的学费都至少一万,家庭负担不了,于是他决定离家出走去打工,等以后混出个名堂了再回来。虽然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出家”,但至少算是“出了这个家”。
晚上,他把包里的本都拿出来,放入几套衣服裤子和几瓶矿泉水,拿出抽屉里的全部现金,连同各种证件也放入包的小口袋里。
第二天中午,他在楼下吃完饭,一个人开始“闯荡江湖”——从中央街背后的小区里出发,穿过中央街,一路向南,走到辉之环,转向泰兰大道绕过洪山东面,穿过析芸路最东边的十字路口。炎炎夏日和沉重背包减缓了步频,他走到影之环时已经傍晚,准备停下脚步找个地方休息,可是附近一家旅馆都找不到。为了节约开销,他又只吃了份拌面扁肉就继续前进,再往南是影之环外的滨南物流园区,位于加里区东部尽头。
十年前,滨南江上与波洛市连通的大桥陆续完工,随后大力开发加里区——是不市最大的滨南物流园区项目在此落成,并被作为防止是不市民向波洛市流窜的人口流动监察据点。
施赋只能改向东前进,发现正前方有“熙儿酒店”的霓虹灯,于是赶紧加快脚步前进。虽然酒店越高能让你越早看到灯光,但同时也说明它离你越远。
直到晚上八点多,他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到达酒店,进去出示身份证后询问价格,发现自己负担不起,心灰意冷的失落推着他走出酒店,准备今晚在附近公园里的草坪中度过。他寻觅到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刚准备坐下,就看到三个小混混从十几米远的地方走来。
混混头子推了一下,吼道:“把东西交出来!”
施赋没明白是什么情况,问道:“什么东西?你们要干嘛?”
混混头子恶狠狠地凶道:“干嘛?抢劫看不出来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的记性这么差啊?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施赋的脑门上立刻就挨了一下打,心生胆怯。
“你给我听好了,老子是岷山哥儿,在是不市有特权,就算被抓去关,也只要一通电话就能出来。”
““可、可是、可是我没钱呀。””
混混头子看这一副学生的样子,估计是真的没钱,但既然已经来了,绝不能空手而归:“你那个包里有什么?”
“只不过是一些衣服。”
“巧了,最近刚好缺衣服穿!给爷爷我看看!”
旁边两个跟班就冲过去抢包。
施赋用尽全身力气把包死死地抱紧在怀里,眼看着即将被他们扯出,就放开一只手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手拉过来,然后把头凑上去用牙齿狠狠咬住。
包被另一个人从怀里抽走后拿给混混头子打开一看,确实都是些衣服,小口袋里也没多少钱,但还是把整个包都抢走。
施赋委屈地哭了,开始大声呼喊:“抢劫~!抢劫~!抢……”还没喊完,就被他们一人一拳击昏了。
醒来后,他的眼前是水泥天花板,左边是一堵水泥墙,右边是空荡荡的水泥地。他用力撑住床板起身,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古装剧里的民居中常见的木床上。他摆动着脑袋像旋转的雷达一样搜索着自己的包,很快在床头边的小桌子上发现了它,赶紧下床拉开包拉链检查里面东西是否都在,惊讶地发现之前被岷山哥儿们抢走的钱和其他随身物品都没少。他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于是往自己的左右脸上各拍了两下,确定是现实后想知道时间,才发现自己忘记带电子表出门。
房间外面是个一百米乘一百米的小操场,正方形的三条边各有一个房间,他现在所在的房间在这个院子从大门进来后的左侧。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角落里的沙袋、木桩、石锁、冷兵器等物件。
他继续向大门外走出这个大操场,发现正前方只有一条石板路,道路两边和围墙四周都是茂密高耸的树林,其树荫能覆盖大部分操场面积,林中还有片空地,边上有个不知道从哪里伸进来的水龙头。
他回头一看,门扉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五个大字——辉与影之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