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行目的,我心知肚明。但在此之前,我想问你,春闱于你而言,究竟为何物?”
范闲正色答道:“春闱科举,乃朝廷选拔贤能,广开才路之途。”
林若甫摇头,道出更深层次的真相:“不仅如此,春闱背后,早有暗箱操作。
名单在糊名之前便已内定,再通过种种手段,确保其人金榜题名。此乃春闱之秘。”
范闲闻言,不解道:“若章不佳,岂能不遭质疑?”
林若甫摇头苦笑:“世间总有对策。因此,百官乃至皇亲国戚,皆会竞相递上名单。
我已为你筛选出一份,其上之人,皆是举足轻重之辈。”说罢,将名单递与范闲,后者却犹豫未接。
“世伯既知我心意,又为何赠我此名单?”范闲不解。
林若甫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二皇子在春闱考场上的壮举,我当日便有所耳闻,但他身为皇子,身份尊贵,行事自有其自由。
而你,身为臣子,肩负的责任与风险截然不同……”范闲闻言,面色微沉。
林若甫继续劝道:“度过春闱这一关,便是你仕途的崭新起点。收下这份名单,为官之道讲究的是与人为善,和光同尘。二皇子可以肆意而为,你却需步步为营,小心行事……”
“再者,切莫让二皇子将你当作棋子利用,他的心思远比表面复杂。”
范闲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将名单轻轻推回:“世伯,我深知二皇子的意图,他与我一样,心系天下读人,渴望还春闱一片净土。即便他另有图谋,只要他能实现这一公正,我便会全力支持他。”
林若甫脸上闪过一抹怒意,但随即被担忧所取代:“若群臣百官、皇亲国戚因此对你们心生怨恨,他们或许不敢对二皇子如何,但你呢?你能否承受住他们的怒火与报复?”
范闲摇了摇头,但眼神坚定:
“我虽无法独自承受,但二皇子已言明,此事他会向陛下禀报。
只要陛下首肯,整治春闱舞弊便是圣意所在,何人敢有异议?”
林若甫闻言,将名单缓缓放回桌上,神色间竟露出一丝释然。
他收起名单,再次看向范闲时,眼中满是温柔与不舍:“若二皇子真如你所言,那你便找到了坚实的后盾。”
范闲心中疑惑,不知林相究竟知晓了何种内情,还是仅凭直觉做出了判断此刻,他们都在静待一个结果,一个关乎他们能否成功的答案。
······皇宫之内,侯公公手执圣谕,步入二皇子府邸:“传陛下口谕,召二皇子李承泽即刻进宫面圣。”
谢必安愕然,而李承泽则迅速整理衣襟,随侯公公入宫。临行前,他还不忘抓起几颗葡萄,边吃边行。
御房内,庆帝蒙面侧卧于榻,手中翻阅的竟是范闲的诗集。李承泽上前行礼,言辞间透着几分亲近与敬意:“儿臣参见陛下。”
庆帝目光透过面巾,略带玩味地审视着他:“李承泽,你近来倒是风头正盛啊。”
李承泽未跪,平静地立于庆帝面前:“陛下曾赞儿臣性情温和,心怀仁德,所做一切皆是为庆国着想。若朝中无弊,儿臣自当默默无闻。”
庆帝放下诗集,中夹着的十六行词隐约可见,原来他早已注意到李承泽的才。他轻笑:“范闲以诗才名震天下,但你亦不遑多让,否则朕岂会让你与他共掌春闱?”
“儿臣一切成就皆源自陛下恩泽。”李承泽的回答,既表忠诚,又暗含请求庇护之意。
庆帝冷笑:“你倒是胆大,未经朕意,便敢在春闱中大动干戈,扬言清理积弊。你以为,这些是朕做不到,只能由你来做?”
侯公公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生怕一句话不对,便引来杀身之祸。
然而,李承泽只是微微躬身:“儿臣绝无此意。儿臣深知陛下治武功,庆国治已显辉煌,武治亦强盛无比。儿臣只是顺应陛下未言之意,期待庆国坛更加繁荣,武并重。”
庆帝扯下面巾,直视李承泽:“好了,别绕弯子了。告诉朕,你究竟有何打算?”
李承泽谨慎地答道:“自然是配合小范大人与赖大人,共同确保春闱公正无私。其余之事,儿臣不敢妄言。”
庆帝沉默片刻,似乎对李承泽的回答颇为满意,但心中的疑虑仍未完全消散。这场对话,既是考验,也是信任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