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姐,你又何必跟一个新人动怒。”裹着深色风衣的胖子拉了拉女人的胳膊。
“她讨厌关家的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让当初关冗没瞧上她,就那泼辣样儿谁瞧得上?”
“你!”
老人这才睁开眼睛,那一双眼睛空濛似是无物,他转动了一下手里的杯子,炉火猛地拔高到一个视线几乎无法触及到的地步,在座所有人都停止了喧哗,等待着老人的发言。
“天有五气,万物化生。木清则仁,火清则礼,金清则义,水清则智,土清则思:五气尽纯,圣德备也。木浊则弱,火浊则淫,金浊则暴,水浊则贪,土浊则顽:五气尽浊,民之下也。中土多圣人,和气所交也。绝域多怪物,异气所产也。苟禀此气,必有此形;苟有此形,必生此性。元气的变化会改变事物的本质,这些理论你们以前的族中家长都应该教育过你们吧?”
几人都低着头不说话,老人目光望向先前一直口出嘲讽的夏姣:“你父亲夏言平教过你吗?”
夏姣咬着下唇点了点头,老人将目光移开:“气的重要你我修炼之人都该明白,更应该明白如今出了这么多妖怪,跟元气所转有关,事态严重,你们都没有丝毫察觉?”
“那这跟关宗有什么关系?”夏姣不死心地问。
“驱魔师三大世家关、汤、沈三家各有所长,汤家主符箓,沈家主阵法,唯有关家集汤、沈两家所长,于符箓、阵法、降魔之术上都颇有造诣。二十年前,关家遭遇大难,也是天妒英才,全家只剩下关宗这唯一一个血脉,若是我们放弃关宗,就相当于放弃了关家千年修行。”
夏姣不应声了,她低下头仔细琢磨着沈济之的话。
沈济之又说:“关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于驱魔师一道上很有天赋,他五指修长,最是适合绘制符箓,体内清气纯粹,最是适合作法,脑筋灵光,最是适合布阵,无论是华北分部,就是放眼整个星卜社,又有哪个人能比得上关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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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煌满地乱跑,脑子转得飞快,可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能将门打开的方法,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盖了过来,滴的一声仪器响了一下,郁煌吓了一跳,炸着鸡毛仰头看着忽然出现的关宗,尴尬地傻笑了两声,问:“关、关关关老爷你怎么来了?”
关宗面无表情地说:“闲着无聊刷个卡。”
郁煌:“……听起来好好玩的样子。”谁好好的元旦不在家休息跑来这么个阴森可怕的地方刷卡玩啊?!!你这个理由编得也太牵强了!
关宗又在门禁上刷了一遍,结果还是不好使,他皱紧眉头,暗道:这才一天星卜社就把他的权限给消了,真是有够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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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们毕竟是一个组织,一个组织最重要的是有纪律,关宗是个没有纪律的人,你知道他最近做了什么事情吗?为了抓一只刀劳鬼他差点把市政府大楼给烧了!还有上次,让狏即在中央公园那种地方给跑了,他是疯了?怕我们这个组织还有够见不得人?他知道我们为了跟政府打好关系耗费了多少心血吗?还不说他黑走的那些钱!他为组织带来的损失远比他带来的收益要大得多!”人群又闹成一团,跳脚的都有。
“这只能证明他的能力很强大,他暂时无法控制好,我们的职责就是帮助他控制好他的能力。面对一个如此有才华的人,我们连收服已用都不去尝试的话就违背了我们老祖宗建立星卜社的初衷。”邵理硬着头皮帮他沉默的师父说话。
“建立星卜社的初衷?”夏姣站了起来,双手支撑在桌面上,目光直逼邵理,“难道不是为我们这些见不得人的人们建立一个庇护的场所吗?”
“夏姐,所以我们就应该放弃关宗吗?”
“所以你们就把关宗当成关威一样捧在天上吗?是,他们都姓关,可关威是上个时代可以称作是传说的人,他死后一百多年没有一个人能有他那样的造诣!你拿一个小小的关宗跟他比?即便都是关家子孙那又怎么样?也不怕脏了关威的名声?!”
“我们没有把他当做关威……我们只是……”
“够了!”一直隐在火光里的人忽然出声打断了所有的争执,他就坐在沈济之正对面的位置,男人站了起来,披着大衣的他显得十分魁梧挺拔,络腮胡子下是一张渗人的刀疤脸。
铁南沉着声音说:“老沈,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关威。”
沈济之冷静地说:“时势造英雄,等真正的危机来临时,关宗会证明他的价值。”
铁南:“可现在的他毫无价值,我们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多精力在这样一个毫无价值的人身上?”
沈济之压着怒火:“你所说的价值是什么?赚钱的能力?钱钱钱?什么时候我们就只认钱了?”
“没有钱要如何养活我们一整个协会的人?我们都是一群无法融入于正常人社会的异类。”
“……”
所有人都没吭声,铁南的这句话像一个巨大的棒槌重重地敲击在他们的心头,死寂一样的沉默充斥了办公室。
沈济之说:“铁南,我们并不是异类。”
“你不是,我是。”铁南的声音一下子压低了八度,他的脑袋开始膨胀,一团团黑雾从他的五官内冒出,“这协会内又有多少人跟我一样是半人半妖,更何况——”他顿了顿,哑着嗓子说,“不会再有比关威更出色的驱魔师,培养关宗?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