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中,手机收到一条讯息,讯息中附着一个网址。我这人有一桩好处,只要肯学,学东西特别迅速,因为我精通大脑的运作方式和记忆流程,在自我认知语言的作用下,我能隐约把握大脑结构和运作,并将其储存知识的过程记录下来,正所谓观心见性,洞若观火,也是差不多道理。因此我虽然从来未曾用过手机,但看过一遍说明之后,我已经把手机玩得出神入化,几乎能够拆卸自如了。
家徒四壁,空空如也,但手机信号却出奇的好。我点开网址,很快就跳出了网页界面,那是一条开通微·博的通知,告知我申请微·博已经成功,并祝贺我发布首条微·博。
我知道我患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症,以至于经常做出一些自己也不清楚的事情,也许我拥有第二人格,但我不太确定。我不记得自己开通**的事,也许那是我隐藏的一面犯下的罪孽,我蔑视这种张扬而低俗的网络社交生活,如果要我选择,我情愿用聊天软件玩些漂流瓶或者摇一摇这样暧·昧而有意义的活动。
我见到“我”发送的那条微·博说:;今天真是太开心了,猎到一条大猎物,桑树,血尼姑,随便们叫她什么。初战告捷,拍手,鼓掌!剪刀,耶!;
这口气真是欠揍,但更加欠揍的是短的内容,在外行人看来,这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呻·吟,晦涩难懂的呓语,但如果落入某些人眼中,那也许后果。。。。。。
莫名其妙的,很快又有人帮我发了第二条微·博,微·博上说:;成功找到了工作,成为猎人协会的一员。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出任e,迎娶白富美,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微·博下方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的通缉令,那正是为我而牺牲的女神,名叫桑树的血族。
微·博显示了我所处的位置,那正是我租住的寓所。
更可气的是,这条微·博已经被转发了十万多次。甚至上了微·博的热门话题,话题内容是:精神病人欢乐多,聊一聊那些令人纳闷的微·博。
我想了一会儿,大概琢磨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定然是雪公子他们玩的把戏,这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考验了。他们帮我注册了微·博账号,通过巧妙的手段,让我的微·博受到了广泛关注,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那些不怀好意的敌人,也许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想到这儿,我急忙溜了出去。
这又是一个寒冷的午夜,天上悬挂着孤零零的月亮,以及一颗孤零零的星,冰晶般的寒气在街头如幽灵般弥漫。我打算去找灰尘,我知道他一定在卖药,我可以光顾他的生意,两人可以聊些话题,打发漫长的夜晚。如果说他这人有什么优点,那就是他时常嗑·药过头,以至于不畏寒暑,通常能在街上呼呼大睡,我确定能找得到他。
在寻找他的途中,我收到一条讯息,是挚友先生——也就是张千峰——发来的,他写道:;我想已经收到了短信的通知,这是我通过猎人协会的网络帮注册并发布的内容,我必须提醒,有一些不善的人可能已经动身寻找。这是一场严酷的考验,根据协会的规定,我不能帮,必须完完依靠自己的力量逃脱敌人的追捕。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夜晚,也是学会顽强生存的启蒙之夜。独自逃亡吧,面具,并且承担这过程中发生的一切后果。;
他写的就像是一样长,我怀疑通讯的垄断巨头至少得收他超长违约金,作为他发布超长短信的惩罚。而且他好歹得告诉我找麻烦的是谁,如果是警察的话,我情愿被他们逮进局子里,也不愿意被追的满大街跑。在我曲折的一生中,我似乎进过一次局子,那儿的伙食不错,比方便面要好吃的多,就是人实在太挤,而且室友废话太多,扰人清闲。
他说;独自逃亡;,但我已经看见灰尘了,他罕见的神志清醒,正站在老地方张望,现在连舞厅周围都变得凄清寂寥,他哆哆嗦嗦的直立着,像是站在法庭被告席上那样惊恐。
他看见我,干瘦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说:;我正在等,面具老兄,我在这儿已经等了整整大半天了。;
我心绪不定,暗想:就那么想赚我钱吗?劳烦小兄弟去坑坑旁人吧。
虽作这般念想,但我却走近他,从怀里取出一千元钱说:;请来一克。;
他神情犹豫,舔着嘴唇,慢吞吞的说:;我不卖了,面具,我要回去读了。;
我有些吃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已经哭出来了,用手背擦着眼眶,低声说:;昨天我晕乎呢,听见对我说的话。还收到塞给我的钱。看,虽然说这迷药
挺猛的,让我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但那句话可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啦。我想起这些日子来做的事,想起我遇到过的那些再也见不到的顾客,还想起我吃过的苦,我的女朋友,我的父母,我的朋友们,我。。。。。。我觉得我真是个混蛋,没救的混蛋!;
我迷茫的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他虽然流着泪,但却笑了出来,他说:;这人说话还会那么古怪,但我听得挺明白的,似乎的话直接钻到我脑子里去啦,比我爸妈说千百句都管用。面具大哥,我想清楚了,我先去戒·毒所戒·毒,随后回学校念,我要死命的念,没日没夜的念,发了疯似的念,我要考上大学,第一流的大学,随后出国留学,做最有出息的人。;
我说:;志当存高远,何患功名迟?小兄弟如此年轻,又经历如此波折,将来必成大器。;
他在口袋里摸索,掏出八百块钱来,说:;我知道也不宽裕,把这钱拿着,但不许再来买迷药了,听到了吗?也得振作振作,真的,面具大哥,其实比我活的更惨,更应该加把劲儿,别自己嘴里说的一套一套的,可到头来又栽倒粪坑里起不来了。我每个月会回来看看,要是再见到在这巷子旁转悠,看我不打烂的腿!;
我如何能收这钱?如今我腰缠万贯,前程似锦,如何能与他相比?于是大声推辞,两人拉拉扯扯,仿佛争的不是八百元钱,而是某种象征,某种晦暗过去的纪念。对他而言,这钱财代表着以往的黑暗,代表着曾经的罪孽;而对我来说,这钱象征着我对他的祝愿,是他摆脱泥潭的吉祥物。
从街角走出来一拨人,穿着嘻哈的服饰,头发凌乱,似乎是小混混的造型。我微微分神,他眼疾手快,将钱塞到我的口袋里,撒腿就往街角跑去。
我一时发呆,站在原地看着他,他走到那群那些小混混身前,低着头想要绕开,但其中一人伸手拽住了他,问:;知道石门小区怎么走?;石门小区,正是我所住的地方,深更半夜,他们为何要前往那里?
我留上了神,朝他们走近了些,灰尘点头哈腰,向他们指明道路,他表情有些迷茫,因为他从未在这儿遇到过这些人。一群外来者,并非神志不清之人,没有吸食迷药,神情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邪恶,毋庸置疑,这是一群恶党。
我隐约瞧见,他们的眼睛中闪着贪婪的红光。我有些不安,心想:还是莫要刺激他们,免得连累灰尘遭殃。此事与灰尘无关,他如此乖巧配合,当不会遭罪。
领头的小混混下巴上满是赘肉,满脸骄横表情,看了看灰尘,露出骇人的笑容,他说:;这人身上有海·洛·因的味道,让我试试说的准不准。;说着,他张开了嘴,露出尖牙,咬上了灰尘的脖子。
我感到一阵惊惧,只见灰尘剧烈颤抖,但很快就归于寂静,我听到他气若游丝,在弥留之际发出最后一声喊叫,声音仿佛从胸肺中挤出来一般。
他喊:;是吃人怪,面具哥,快跑!;
他被那人单手举着,很快如破布一样左右摇晃,那人吸了半天血,将灰尘的尸首随手一抛,在地上滚了几圈,恰巧落到我的脚边。
我俯下身子,静静凝视着灰尘年轻而毫无生气的脸,他的脸色如此苍白,在黑暗中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美。毫无疑问,他的生命随着血液的逝去而消散,他的梦想,他生前所向往的一切美好,也在这一刻变得遥不可及,变成了荒唐的梦境。
我默默的蹲在他身边,如木头般呆呆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那些小混混围了上来,领头的那个赘肉脸说:;我饱了,们谁还想尝尝夜宵?;
有一个凸嘴唇说:;这人太瘦,一定难吃的要命,我情愿去喝老鼠血。;
赘肉脸说:;宰了他,省得他到处乱说。;
凸嘴唇点点头,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一柄西瓜刀,瞄准我的后颈,像老鼠般发笑,说:;这人是个傻子,躲都不躲的。;
一个白痴脸说:;傻子的血比较好吃。;
凸嘴唇似乎难以决断,说:;那我还是尝尝吧。;
我念道:;平地法
雷声,天降神火雨。;然后我站了起来,朝赘肉脸走近了几步。
赘肉脸咋呼起来,大笑道:;看看!谁说他是傻子?还会念诗呢?;
我说:;在下并非傻子。;顿了顿,又说:;善恶有报,天道轮回,亡者虽逝,尔等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