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这下高兴的不得了,伸手把女儿抱在自己怀里,点着她的小下巴:“爹的乖乖女儿,这会儿就晓得爹累了,要给爹捶捶?”
云月靠在苏桐怀里,奶声奶气地说:“我是爹的乖女儿。”苏桐在女儿脸上亲了亲:“果真是爹的乖女儿。”茭娘用手拍拍额头:“不得了,这才多大点的孩子,就会说这样的话了。云月,过来,娘问你,谁教你?”
云月靠在苏桐怀里不说话,苏桐哈哈大笑:“我的女儿,这样聪明伶俐,自然是天生的。”
茭娘戳丈夫肩膀一下:“你还好意思说,就是你教坏的。”云月去掰茭娘的手:“没教坏。”这小孩子学大人讲话最是可爱,茭娘忍不住,又噗嗤一声笑出来,夫妻两人逗了会儿孩子,云月已经揉着眼睛发困,茭娘让奶娘把孩子抱走,这才和苏桐说了今儿去见李太太和同知太太还有这几位太太奶奶来拜访的情形。
说完茭娘笑着道:“这要算起来,难道说是你的缘法,投了……”
茭娘的话没说完就抬头看丈夫,见丈夫的眼直勾勾地看着一个方向,茭娘伸手打一下他:“你怎么了?”苏桐沉吟一下才道:“你还记得当初陈家曾想要游说你,想让你自己退亲的事儿?”
这事,茭娘怎么会忘?苏桐眨眨眼就道:“其实,当初前来暗示提亲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猜着,相府人家,现任尚的孙女。这京中,也没有几家。”茭娘听了就推丈夫一下:“原来来头那么大,你当初为何不应了?毕竟他们可是把你的名声都想的周到,我这边退亲,你的名声也没损伤,到时你娶了这样人家的女儿,不但……”
苏桐瞧着茭娘,只是不说话,茭娘和苏桐数年夫妻,晓得这是他生气的表现,急忙停下说话,对苏桐笑着道:“我这是在和你说笑话呢。”说完茭娘就感慨:“你是我的丈夫,我们定亲时候我就明白这个,别说你没有坏了良心,就算你真坏了良心,不肯娶我,我也要闹上你们家,要这天下人,都晓得你是个忘恩负义,抛了结发的……”
苏桐已经举起双手:“好害怕,原来我娶了你这么多年,才晓得你竟然是个母老虎。”茭娘恨得又掐了他一把:“什么母老虎,这会儿来取笑我?”苏桐顺势把妻子搂进怀里:“这不是,我怀中就有一只。”
茭娘啊了一声,就握拳去打丈夫,被苏桐抱的更紧,两人取笑一会儿,茭娘才对苏桐道:“这会儿怎么办?你的上官,竟是曾被你拒过人家的女婿?”苏桐倒不以为然:“能怎么办?上官是这样人家的女婿,难道我就要吓的弃官跑了不成?”
茭娘噗嗤一声笑出来,苏桐把妻子的手握紧:“茭娘,我从那天拒绝起,就知道依了他们家的势力,我但凡为官,就难免会碰到和他们家有渊源的人,但我那天拒绝的时候不害怕,现在也不害怕。我坦坦荡荡做人,怕什么?”
苏桐见茭娘的睫毛在那忽闪忽闪的,苏桐点一下妻子的唇:“茭娘,你没有自惭形秽,要和我退亲,那我自然也不害怕当初拒绝这家,继续和你成亲。”
“我们这是不是互相吹捧?”茭娘的话让苏桐笑出声,茭娘也伏在苏桐怀里笑了,笑完才对苏桐道:“你放心,你不害怕,我也不害怕。”说完茭娘就眨眨眼:“再说了,我已经敲出来了,她们不会和人撕破脸,只要不当面骂我,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茭娘,你变坏了。”茭娘听了这话眼又眨了眨:“咦,那里变坏了,我怎么不知道?”苏桐更是放声大笑,笑完了苏桐才感慨:“我们这是什么运气,你在新渝,遇到的是陈家的亲戚,现在在赣州,偏偏又碰到王家的女婿。”
这转来转去,都不是陌生人。茭娘的眼眨了眨:“陈家的亲戚,只怕是碰巧,至于这王家女婿啊,就说不准了,只怕不是碰巧。”苏桐心中也是一样想法,不过不管是碰巧也好,不碰巧也好,好好地做官,好好地辅佐,怕什么呢?
茭娘也笑了,照常应酬,又怕什么呢?若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无意中得罪过的人要难为自己,这日子,又有什么过头?
李太太并不担心茭娘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并没隐瞒过,甚至于,李太太还有些想知道,茭娘知道自己的身份,出身之后,会是一种什么反应,是害怕还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还是……
这样的人,李太太其实认识的也不多,她是相府小姐,从小来往的都是差不多人家的闺秀,出嫁之后,夫家的家世又不如她家,来往起来,也曾见到过或羡慕或嫉妒的,但李太太和她们并没有多少更深的交往。
后来随夫出外任官,也是浅浅的交往,合城官员士绅的太太奶奶们,李太太眼中能看得上的也不多,深交更少。旧日闺中的伙伴们都远在天边,身边又没有合适交往的人,除了教养女儿,李太太的日子真过的有点寂寞。
而这一回能遇到茭娘这样的人,还是一个很有前程的人宁愿拒掉侄女婚事也要娶回来的女子。倒让李太太兴趣盎然。若没几个有趣的人,这日子,倒过的有些没味道了。
“太太很少设小宴呢,算起来,已经有很久都没设过了。”当管家娘子听到李太太的吩咐,要备一桌酒席,请几位太太奶奶来聚聚时候,管家娘子有些惊讶地道。
李太太用手掩住口打个哈欠,放下手的时候,面上还是一贯的端庄:“这日子虽好,但总觉得这日子有些没趣。”
“那太太是觉得,这苏奶奶有趣了?”管家娘子猜测的话语让李太太笑了:“你啊,就是爱猜,不过呢,这有没有趣,还是要再看看,毕竟这原先有趣,后来无趣的人太多。”
“那是,太太您是什么身份?也不是我说一句,别说在这里,就算是在整个京城,除了皇家公主公主郡主,别的能赶上小姐您身份的并不多。”管家娘子的话让李太太更觉得无趣了,走到哪里都是这样的奉承,就算有几个开头装作不愿意奉承,想吸引自己注意的,等到稍微加以青眼,就恨不得对自己倾心吐胆,那时就全忘了她们最开始装清高装冷漠。也能这样轻易折腰,真是无趣啊!
茭娘接到李太太的帖子,问过下贴的人,这帖子是专门请自己,并没带上苏母,还以为自己问错,又问了一遍,那管家娘子还是那样恭敬:“原本我们太太说,也该请苏太太的,不过我们太太又想着,不过是因为家里小姐嚷在这太闷,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儿,这才要为小姐设桌酒席,请众位过来坐坐,倒不敢劳动苏太太。”
这么说来,是请众人过去说笑解闷,要是这样,不请苏母也可以理解。茭娘微笑着应了,也就换了衣衫,前去和苏母说过,前往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比通判衙门大不少,当然衙门里带着的花园不小,看着足足有个三四亩地,也有假山荷池竹林,布置的错落有致。李太太的酒席,就请了同知太太和茭娘,席上坐着的,还有李小姐和同知的千金,同知的女儿比李小姐大一岁,虽然年龄相仿,论做爹的身份都差不多,但同知女儿比起李小姐要显得拘束一些。
同知太太倒和李小姐十分亲热,说长道短的,李小姐毕竟年纪轻,虽然面上带着笑容,仿佛在倾听同知太太的话。但偶尔低头或者转身时候,面上神色还是带出一丝焦虑和懊恼。
见到茭娘来的时候,李小姐就更感到郁闷。自己的娘为何要让自己参加这样无聊的酒席,偏生反对都没用,自己的娘还说,自己渐渐大了,就要多接触些各样的人,晓得人是多种多样,只有明白了和不同的人都能交往,才算是真正的学有所成。
可是就算明白了又怎样?李小姐瞧着不停吹捧自己的同知太太,还有在那一脸拘谨的同知家的小姐,心里的郁闷更深,若是和这样的人来往多了,难免会让自己也变的小气,到时回到京城,和自己的表姐妹们还有朋友们说笑起来,又要被取笑常年不在京城,在外任官,快把那些外面的不好的风气学来了。
李太太当然知道自己女儿在想什么,年轻的小孩子们,没出去过外面,倒以为京城就是全部,以为京城的风气人人都仰慕,可是不晓得这世间的千姿百态,都要尝试一下,这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