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百转,不过转眼之间。
冀漾只片刻便斟酌出破题、承题……
他拿出十成十的认真,欲要提笔濡墨。
倏然,冀漾不仅右眼皮跳得厉害,就连心口也暗暗抽疼。
他捂着心,沉思了好一会,才提笔写上一句。
顿了顿,想再写点观点,可总觉得心神不宁,无法静心。
如此,词间也欠些了火候。
这次院试里最重要的便是这五经题,次四题,再次之为五言八韵诗和表判。
他停笔,闭目凝思,尽量抛去不安,敛去心烦意乱。
他是受先皇忌惮,得遁世大儒玄和亲自传授十余载的玄黓。
倘若他拿不下这案首,都对不起师兄的栽培,也辜负了小丫头的细心照料。
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
他弃笔,盘膝调息……
公堂上,张悦对于提坐堂号的十名学子一目了然,见冀漾揣摩首题十分“费劲”的模样,不厚道的笑了笑。
他对一旁边振明,低声道“冀六步莫非技穷?
本官可是听说,这冀六步是清源伯府的嫡长子,如此算来也是边大人的外孙了?”
边振明颇为尴尬,谁不知道当年他的三个女儿,通通都为高门妾了?
如今只有一个大女儿扶正,其余两女本来也都要扶正的。
如今却被吃坏肚子的宴会,给闹得天下皆知,硬生生地被风评给耽搁下来。
扶正之日,遥遥无期。
还有那个上一任的绍兴府知府邢简,愣是卡了他独孙、外孙,十年的府试,不然区区一个童生,哪会这么费劲?
如今好不容易邢简调任了,独孙与外孙也都成为童生。
可吉恵偏偏把棺材子,定为案首。
这都是什么运道!
边振明饮下口茶,压下心中腹诽。
“犬女福薄,不过是贵妾,如何担得起嫡长子之母?
倒是疍儿扇枕温席,遵儿德才兼备,二人都是孝顺娃儿。”
没错,他在自己的地盘,就是要罩着自家孩子,就算冀漾有才华又如何?
什么叫做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在?
张悦淡淡笑了笑。
考前他说看过冀玄黓和冀遵的日常章,并未客套,是真的特意仔细地看过。
对冀漾的六步诗,九重楼对弈的棋路,乃至县试和府试的章皆是赞叹不已。
章用词老辣精准,且进退有度,绝非冀府里传出的那种出自不知轻重,还忤逆的不孝之子。
但读了口碑极好的冀遵的,却觉得华而不实,颇有些年少得志,锋芒毕露,可断然不似个乖顺的孩子。
若是想成大器,还需好好磨练一番。
而边疍的好名,全是靠金银堆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