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一边锁门,一边吐了口吐沫:“没想到你这外邦人嘴还挺硬,但这次只是开胃菜,若接下来你还如此嘴硬,就不是这么容易能回来了。”
说完,两个狱卒骂骂咧咧离去。
林枫和孙伏伽听闻此话,看着满身伤痕的布利多,脸色都不是太好,虽然朝廷一直强调不能无端用刑,严刑拷打只能当成辅助手段,在非必要时不许使用,可地方上的衙门,却总是会将辅助手段当成主要手段,而这,十分容易屈打成招,造成冤假错案。
刑部和大理寺在每年对地方上案件的复审中,都会见到不少这种有着明显漏洞的屈打成招的案子,虽然经常打回让地方重查,可仍屡禁不止。
眼前这个案子,很明显,神山县县衙用的就是严刑拷打这一招。
“布利多,你怎么样?他们都怎么待你了?”
赵十五扶着虚弱的布利多,关心询问。
可布利多只是摇头,他满脸的焦虑惶恐,神情中有着眼藏不住的焦急,他忽然看向林枫,连忙推开赵十五,踉跄的跑到林枫面前,焦急道:“道长,这灾祸是你算出来的,所以你肯定有办法帮我渡过吧。”
他向林枫连连行礼,甚至直接跪下,祈求道:“还请道长帮我渡过灾祸,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还请道长救我!”
看着布利多从一个冷面大商人,只是一个时辰,就变成了眼前这个惶恐的样子,林枫深吸一口气,他扶起布利多,轻声道:“贫道之前就说过,会帮你度过灾祸,所以你不必如此,贫道从不轻易承诺,可一旦承诺了,必会做到。”
布利多闻言,连忙惊喜的抬起头:“谢道长,谢道长。”
林枫摇了摇头,他让布利多坐在自己面前,道:“先向贫道说说他们都做了什么,以及他们是否向你透露过那两具尸首的情况。”
布利多没有多想,连忙道:“县尉赵斜阳命人将我叫出去后,就对我进行严刑拷打,询问我为何要杀人,问我杀的是什么人……可人根本就不是我杀的,我完全不知道箱子里为何会有尸首啊,那箱子里原本装的明明是我从西域带来的货物……”
“故此我根本没法回答,赵斜阳就认为我是故意隐瞒,便对我用刑,只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回答不出他的任何问题,他见状,这才暂时作罢,命人将我送了回来。”
林枫听着布利多的话,大脑飞速运转,迅速抓住了一个关键,他说道:“他们不知道尸首的身份?”
布利多没想到林枫能迅速抓住案子的信息,点头道:“不错,他们不知道尸首是谁。”
“赵斜阳在审问我时,问我为何要将尸首的脸都毁掉,问我究竟藏着什么险恶用心,可我连尸首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毁掉他们的脸?”
林枫眸光微闪:“尸首的脸被毁掉了?是被杀之前毁掉的,还是被杀之后毁掉的?”
这意味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
前者可能是在杀人动手中,使用的某种手段导致死者面部受损。
而后者……那就有一定概率是为了隐瞒死者的身份了。
布利多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赵斜阳没有具体说这些。”
林枫大脑迅速转动,很快,他心中一动,问道:“尸首有没有穿外衣?”
布利多一脸震动的看着林枫,双眼越发明亮,连忙道:“道长果真道法高深,连这都算到了。”
“没错,这两具尸首都没有穿外衣,好像连鞋子也没有……他们还问是不是我将其偷走了。”
说到这里,布利多忍不住道:“我虽然称不上多富贵,可买几身好衣服的钱财还是有的,怎么可能会去偷两具尸首的衣服?更别说还有那两双臭鞋子了。”
果然!
林枫目光闪烁,心中已然有了确定。
死者面部大概率是在死后被毁掉的……没有外衣与鞋子,再加上脸部毁容,那就丧失了最显著的辨认之法,也就是说,凶手故意让人辨认不出死者,他在刻意隐瞒死者的身份。
这个推断,让林枫迅速回想起之前查过的一个案子。
在绥州无头案中,韩成林杀害了甘青后,就是通过割掉了甘青头颅的方法,来隐瞒死者的身份。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一旦被人发现了甘青的身份,就会立即联想到与甘青同行的他,从而迅速怀疑他……
所以,这是否也意味着,这两个死者的身份一旦得到确认,也会立即让人怀疑到凶手的身上?
凶手与两个死者也同行,或者同住?亦或者有着许多人都知晓的矛盾仇恨?
如此说来,确定死者的身份,就是接下来最迫切需要做的事了。
林枫心思百转,脸上却仍是洒脱淡然的神情,他继续道:“这两具死尸是在客栈内发现的,客栈里的人,是否有失踪的?”
布利多摇头:“没有,赵斜阳在审问我时,也提过一嘴,他说客栈里的人都在,所以问我究竟在哪杀的人。”
不是客栈里的人……
林枫眯了眯眼睛,不是客栈里的人,那会是哪里的人?那两具尸首被藏在箱子里,难道是抵达神山县后就被杀了,一直藏在箱子里?
可尸首腐烂必会有尸臭,箱子又不隔绝气味,布利多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
更别说布利多对箱子里的东西十分在意,恐怕每天都会查看……
所以,这尸首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人藏进箱子里的?
他沉思片刻,旁敲侧击道:“他们有没有说死者死亡了多长时间?”
布利多摇了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