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
人影。
还有,酒。
小小的烛光在这冬夜里带不来一丝暖意,两天人影相对而坐,而温过的酒水早已凉了。
陆拾遗一直没有喝那壶酒。
他再对花真说一些话,而烛光在的花真,眼眸里带着一层雾,带雾的眼眸正看着对面的陆拾遗。
陆拾遗正在问她:“二掌柜想让你退出‘侠客客栈’,你想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花真却是无所谓的态度,“这些年,我也习惯了,退出与否,无关紧要。”
“商无崖要报仇,‘侠客客栈’与‘藏剑阁’必然不死不休。”陆拾遗黑自己倒了一杯酒,却没有喝,“如今‘藏剑阁’将乱,局面谁都不能预料,二掌柜的身体我也知道,他年事已高,你又不善于与人争斗,所以他才想让你退出来。”
花真炽热的眼神盯着他,问道:“你关心我?”
那眼神里的深意,如此明朗,谁能看不明白。
陆拾遗没有躲避她的目光,点头道:“我不希望你涉险,‘藏剑’与‘侠客客栈’必有一伤。况且——”
他停顿了一下,微叹道:“这里面又牵涉到‘鬼隐门’,‘春剑堂’方白被杀,也不只是何人所为,或许与‘鬼隐门’有关。‘鬼隐门’神神秘秘的传承了百年,江湖上的传言也不完全是假的,当年的‘鬼隐门’盛极一时,甚至都能暗控朝堂。时至今日,虽然不及当年,但实力依然不容小觑,你还是早些退出这个局比较好。”
他也不等花真做何作态,又问道:“你知道我为何与‘藏剑阁’反目吗?”
花真摇摇头。
陆拾遗已经继续道:“现在‘藏剑阁’的阁主冷藏锋,是别人假冒的,我不知道假冒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肯定与‘鬼隐门’脱不了干系,而且他的武功极其诡异,就算商无崖也也未必是对手。”
花真内心震动,惊问道:“冷藏锋怎么可能是人假冒的?这不可能!”
堂堂“藏剑阁”阁主竟然是他人假冒,江湖上任何人听到了也难以置信。
此事目前唯有陆拾遗透露给了傅东流,其他人一无所知,但陆拾遗今日偏偏要告诉花真。
“是真的,我调查了很久。”陆拾遗神色无比凝重,“我师父被人暗算,将‘鬼隐门’的很多隐秘都告诉了我。我们梅谷一派,原本就是源于‘鬼隐门’,我师祖是‘鬼隐门’的‘鬼使’,后来退出‘鬼隐门’,藏身天山梅谷,倒是没有被‘鬼隐门’被察觉。原本无事,可是当年关人魔一事,‘鬼隐门’也牵扯其中,我师父也被牵扯进来,又被人暗算。若不是我恰巧回了梅谷,怕是见不到我师父最后一面。我师父将当年关人魔一事的疑虑全告诉了我,如今我又发现冷藏锋竟然是他人冒充,任鬼神应该是假冒冷藏锋派出的人。他‘鬼隐门’的人,冷藏锋必然也是。我不知道‘鬼隐门’针对‘藏剑阁’有什么谋划,但无非想要卷土重来,控制江湖势力,为已所用。”
“‘藏剑阁’和你们‘侠客客栈’分别为白道与黑道之首,‘鬼隐门’既然想要控制‘藏剑阁’,又怎么可能放过‘侠客客栈’?这里面凶险太大,况且,刀口舔血的日子并不适合你,你告诉商无崖如今‘藏剑阁’的阁主是他人冒充,他一旦证实,你以退出‘侠客客栈’为条件,商无崖没理由拒绝。”
花真打断了他,道:“我好好的,为什么要退出。我喜欢走这条路。”
陆拾遗无奈的道:“花真,你又是何苦?”
花真是一个什么样的,适不适合杀手这条路,陆拾遗怎么可能不知。
他知道她在赌气,却不知如何劝解才好。
女人一旦不讲道理,男人就无可奈何。
况且,这是一个对他情深意切的女人。
花真不去理他,自顾喝了一杯酒。
她觉得陆拾遗有点反常,或许是觉察到自己的计划。
她了解自己,陆拾遗也了解他。
明日陆拾遗与任鬼神的比试在即,而她却好像无动于衷,陆拾遗内心也许正在猜测她有何打算。
所以,她干脆利落的喝了一杯酒。
以她的功力,药性暂时压制的住。只要等到陆拾遗喝了这杯酒,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想让你替我转交给我师妹一些东西。”陆拾遗见花真对自己的劝解干脆没有丝毫的反应,只好道,“我也不知道明日结果如何,任鬼神的武功太过诡异,虽然与‘周流六劲’同本同源,走的却不是同一条道,杀气过重,以我目前的功力,全力一战或许能取胜,或许会输。”
他已经悄悄地在观察花真的反应。
“你想让我转交给你师妹什么?”花真别过头去,不去看他。
陆拾遗看了她一眼,道:“我师妹对‘鬼隐门’一无所知,我一直瞒着她,只说是查找暗算师父的凶手,‘鬼隐门’的事我也不想她知道,但是我们梅谷一派却不能就此失传。如果我明日输了,你就这些东西交给我师妹。”
陆拾遗拿出一个小包袱,再看花真时,花真脸色担忧,却没说什么。
他便继续道:“这里面是‘周流六劲’的秘籍,若是我不能再见到我师妹,你就交给她,有朝一日,将‘周流六劲’归还‘藏剑阁’。”
“好,我答应你。”花真拿过包袱,“你的事我什么时候拒绝过,我答应你的事,哪一件没做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