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门守住了。蒙军汪德臣部对钓鱼城的第一次进攻以败退结束。
驻扎在钓鱼城北方一代的史天泽部对出奇门和奇胜门也发动了攻击,在完颜安康和徐通明坚守之下,史天泽部也很快回退。
当镇西门城墙之下的大火熄灭之后,汪德臣部在夜间又对镇西门发动了进攻,但是零星的攻击已经无法撼动镇西门的坚固防备。汪德臣部进攻之后,史天泽部又开始进攻青华门,驻扎在东边石子山的蒙古本部大营,也架起了投石车朝着青华门与东新门之间的城墙投掷。
这是蒙军攻打城池的疲兵之计,钓鱼城的布置,中间校场与各门都有快速的马道,策应极快。蒙军想凭借人数优势,主导钓鱼城守军来回疲于奔命的办法在钓鱼城并不奏效。王坚、张珏、完颜安康等将领,对蒙古的军法已经熟知,对此更不以为意。
在鲜于刘光阴阳四辩道场加持诡道算术之下,王坚知道蒙军此时主攻的方向就是镇西门,史天泽部北方攻击只是策应,至于蒙哥的东方投石车进攻更不足为虑。很明显,蒙哥本对钓鱼城并不在意,随时准备开拔。
蒙军断断续续的攻城,时有时无,钓鱼城已经坚持了十数天,城中的军民不再惧怕蒙古大军压境,反而觉得蒙古铁骑也不过如此,城中的气氛不再如蒙军进攻前那么严峻。
蒙军终于在一个黑云密布的夜间停止了攻击。王坚、张珏、完颜安康、徐通明到了飞舄楼上与鲜于刘光见面,商讨军情。四人也不啰嗦,就在飞舄楼楼顶的九龙刻漏之下,解了盔甲,席地而坐,宝剑和佩刀放在脚边。鲜于刘光背靠九龙刻漏,两个符悬浮在他面前,相较十天之前,方位没有任何变化。
十来天的守城搏杀,王坚和张珏、完颜安康和徐通明上了飞舄楼共商军务,可见这三人是他手下最倚重的三个将领。张珏跟随王坚出生入死多年,早就是王坚最依仗的下属,并且两人早已经是结拜金兰。完颜安康到了钓鱼城一直兢兢业业经营金国残部后裔在马鞍寨的军务,到了蒙军这次攻打,完颜安康马鞍寨在奇胜门和出奇门之间后方的山坡上,坐高望低,左右调度军士防守奇胜、出奇二门,让史天泽部的军队没有任何机会爬上城墙,情势比镇西门要稳固得多。
徐通明作为攻城之前临时投奔军队,暂时归于张珏麾下,蒙军进攻镇西门,张珏与王坚镇守,徐通明的两百族人驻留在钓鱼城中心大校场南方的采石场附近,蒙古本部用投石车进攻东新门两侧的城墙,城墙上的宋军慌乱一阵,徐通明立即奔赴到了东新门,徐通明是青城派渊源,根据蒙军砲石的高度和大小,知道蒙军入蜀地后,山高路险,大型的投石车无法顺利移动,能够排上用场的只是便于在山路移动的小投石车,因此威力有限。徐通明查明这一点,立即接管了东新门的城防指挥,并且快马告知镇西门与汪德臣部厮杀的张珏,无需为东新门被突袭而焦虑,徐通明已经布置士兵在蒙军投石车砲石攻打的死角,进攻的蒙军,也被徐通明手下手段高明的族人击退,除了一人轻伤,一人重伤,竟无一人遇难,这十天城池攻防战一来,反倒是徐通明伤亡极低,战功最为显赫。因此被王坚提拔为副将,统领东部守军。
这样一来,钓鱼城后天八卦城防,将领都各自归位,主将王坚镇守西方,以镇西门为主要防线。马鞍寨的完颜安康把北方城墙的城防任务全部照应。东方城墙就交给了徐通明。至于南方城墙,因为南方悬崖临泽嘉陵江,水军码头丢失后,向上就是笔直的峭壁,唯一能够出入的就是护国门,而护国门外的栈道已经收下,就交给王坚身边的副将张珏兼顾城防。
王坚等人与鲜于刘光交谈了这些军务,刘三娘却没有看见冉守孝,王坚随即告知,因为之前通报襄阳重庆方面,蒙哥大军压境的消息迟迟没有回音,王坚担忧是传信的军士已经被蒙军截下,因此让水性极佳的冉守孝偷偷潜入了嘉陵江,游到下游到重庆,进而到襄阳向吕德大人禀报军情。当然真是的意图是希望吕德大人从襄阳荆州逆水而上到合州驰援。此事极为隐秘,因此没有告诉任何人,现在十数日已过,冉守孝应该已经到达了襄阳。
冉璞和安世通并没有参与军事会议,白日里在大天池钓鱼,身边的战事不闻不问。两位老者年事已高,二人一生最大的使命是谋划布置钓鱼城城防和阴阳四辩骷髅道场。现在王坚和鲜于刘光已经把他们的重任接到了手中。
四个将领和鲜于刘光面对面坐着,完颜安康和徐通明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张珏虽然性情豪爽,可是在这种严肃的军事会议之上,也不敢随意说话。
王坚看了看鲜于刘光面前的两个符,开口问:“汪德臣还会试探多久?”
鲜于刘光摇摇头。
王坚又问:“蒙哥会不会留下汪德臣攻打钓鱼城,率领蒙军大部与史天泽、董蔚部顺着嘉陵江顺江而下,直接去往荆州?”
“会。”鲜于刘光点头说。
“如果蒙哥带着大部去往重庆,他们的船加上俘获南军码头的船,击溃重庆和夔州需要多少时间?”
“那要看吕德大人从荆州的水军能否在蒙军之前赶到夔州。”鲜于刘光说。
王坚听了,沉默下来,按照冉守孝去往报信的事件,如果现在蒙古率军顺江南下,荆州的水军绝无可能赶在蒙古之前到达夔州白帝城。大军逆流而上从荆州到夔州,仅仅是征调无数的民伕拉纤的时间,蒙哥就已经到了夔州。
张珏打破沉默,问鲜于刘光:“鲜于兄弟,你的这些计算,都是来自你面前的这两个符,和九龙刻漏吗?”
鲜于刘光点头,“我年纪尚小,没有什么见识,也没读过什么,唯一就是从这个七星符中察觉史驱和董炳的动向,知道这两个术士的心里在想什么,就能知道汪德臣的要做什么,汪德臣要做的计划,跟蒙哥的战略休戚相关。”
“鲜于兄弟的意思是,蒙哥随时会离开钓鱼城。”王坚说,“有没有办法把他留下?”
“能。”鲜于刘光说,“只有一个办法。”
“鲜于兄弟请说。”王坚看了看四周,张珏让所有在飞舄楼楼顶的亲卫都退下,只剩下四个将军和鲜于刘光,以及刘三娘、冉不若。
鲜于刘光指着两个符平淡的说:“王大哥,我无时无刻在看着史驱和董炳,他们其实也一样,也是在无时无刻看着我。”
“你的意思是,”王坚问,“他们营帐内,也有一样的符。”
“你们战场厮杀,我们道家也一样,”鲜于刘光说,“既然是道场,其实也就是小小的道家的阵法,我们术士之间,就要凭借这个阵法的变化,堪透对方在想什么。”
“诡道算术是道门之中最强的门派,加上前辈先人留在这里的九龙刻漏,”王坚说,“清微派的史驱和董炳的算术,应该是比不过兄弟你的。”
“按理说,是这样,”鲜于刘光苦笑一下,“偏偏史驱得了花教五世法王的提点。我中原道教即便是式微,但是还是有不少流落在江湖的高手,当年冉怀镜老前辈的能力,就远超藏地花教法王。花教的法术本来也不足为虑,可偏偏这个五世法王跟天外陨石堕地有了关系,并且在西域得了当年卧龙任嚣城的木甲术和七星灯之术……”
说到这里,鲜于刘光不断的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