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万博洋的预测没错。
他陪着宁扬在三不管玩儿了两个钟头,就这点功夫,一共三拨混混儿找到了宁扬头上,语气都惊人相似:“听说外地来了过江龙,把摸着天都收拾了,兄弟不才,倒想领教领教。”
他们都听说了宁扬并没杀死摸着天,心里思忖这小子其实还是不敢杀人,那若是自己整服了他,岂不是立刻扬名立万?这可比挨打卖味儿简单!
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宁扬的确犯不着杀谁,他和周无苟学了拦面叟打穴的功夫,虽然功夫未深,认穴也不精准,但对付这些普通混混儿却是足够,你们不是好汉吗?宁扬使烟杆照着某些穴道一捅,那种酸疼麻痒的滋味深入骨髓,中者无不喊叫求饶,一连打发了几拨儿,混混儿都知道了此人实有异术在身,宁扬眼前也就清净了。
至于那些真正的大耍儿,人家维护名声尚且费力,哪有功夫来这儿找不痛快?听说了摸着天走基了,也不过嘴上奚落一番,再放出几句狠话,说我若是遇见这小子我就如何如何。
一连几日,万博洋日日来寻宁扬玩耍,宁扬跟他玩了两天,也就没了兴致。
他什么阅历,什么眼界?
这百十年前的光景,凑凑热闹看看新鲜可以,但真要说多繁华多好玩儿,在他看来也就跟个县城赶集差不多。
因此万博洋再寻他去这里去那里,宁扬便不去了,说天津繁华我已见识了,我辈武人,玩物丧志乃是大忌,自今日起我便不出去了,要留在住处练功夫。
万博洋听了很是佩服,在他看来,十多岁这个年纪,说出这番话来,的确难能可贵,自己听了也不由脸红,喟叹道:“怪道老辈人都说,交朋友跟好学好跟坏学坏,我比兄弟你还虚长六岁,但是武艺却差了你老大一截,如今我算明白为什么了!”
他便安心去做工,工作之余也跑来同宁扬一起练些拳脚,二人不时比试,万博洋倒也长进不少。
有过几日,二人正在四海饭店不远处的一个僻静处练功,忽然王小玉急慌慌找了过来,见了宁扬急急叫道:“金兄弟,祸事了,刚才来了一群人,寻你不着,便把周大哥给打了。”
宁扬眉一轩,问道:“你别急,说明白点,怎么回事。”
王小玉这几日和周无苟朝夕相处,此刻倒真是有些关心着急的样子,此刻定了定神,说道:“是这样,这群人大概二三十人,直接闯进饭店,逼问掌柜有个金山找住哪间房,掌柜见这些人凶神恶煞便告诉了他,他们就闯进你房里翻箱倒柜,我和周大哥正在他房里说话,闻听动静便赶紧出来,周大哥就质问他们,说你们在我兄弟房里胡闹什么?那人一听,不由分说便打周大哥……”
戳脚翻子拳极重下盘,周无苟腿上枪伤未愈,功夫不免大打折扣,跟男人纠缠着斗了几招,又有两三人跳出来夹攻,周无苟当时便被打倒在地。王小玉早早就站在了远处,一看不对,连忙跑了出来找宁扬。
宁扬每日都在这里练功,王小玉和周无苟也来过这里,因此第一时间就找了过来。
宁扬皱皱眉,道:“我回去看看。”便穿好衣服、提了刀匣大步回去。万博洋叫道:“等等我,我也陪你去。”
宁扬回到店里,却见大堂里挤满了人,一个个探头探脑,眨眼吐舌头的,正看着后院的热闹,掌柜一见宁扬便扯住他,道:“你可回来了,你看看,把祸事都找到我店里来了,打坏的家居东西,你可得认赔!”
宁扬冷笑一声,啪地打开他的手:“你随便告诉别人我住那间房,透露客人隐私,我要少了东西,我还找你赔呢。有空在这里看热闹,报警都不知道?”
掌柜被他一巴掌抽地手臂生疼,见他满脸戾气,不由退后几步,嚷道:“报警?他们是金龙武馆的人,馆主杨金龙和警察局长都称兄道弟,你一个外地老坦儿,竟敢招惹他们……”
宁扬懒得和他多嘴,指着道:“回头与你理会!”胳膊一扫,荡开人群,大步走进后院,大声道:“我便是金山找,谁来找麻烦!”
说罢一眼看见周无苟被这些人绑在走廊柱子上,脸上打得青肿一片,衣服都被抽烂了,顿时怒火更炽。
周无苟跺脚叫道:“兄弟,你怎地还回来了?快跑!”
一个黑衣短打扮的虬髯大汉暴喝道:“抓住他,别给跑了!”
七八个精悍的年轻人自廊下飞奔过来,要抓宁扬。
宁扬怒极反笑:“哈,怕我跑?”
他将皮匣一开,取出斩马刀,仓啷一声抽出鞘来,反手将后院门一关,指着那干人道:“别想跑的是你们!你们已经被老子包围了!”
几个奔来的年轻人见他手上忽然多出柄大刀,唰地一下齐齐刹住了脚。
宁扬却一声低吼,蹭地一下冲入人群,刀势一展,刀背、刀面连砸带扫,机灵点儿的扭头就跑,反应慢点的顿时躺了一地。
只听楼梯上咚咚咚响动,那些看热闹的人被宁扬关了门,一个个心急如焚,纷纷抢上两边二楼凭栏观看。
那伙人谁都没想到宁扬如此凶蛮,一个人包围他们二十几个,话没说两句便主动开打,大都吓得向后避去。
那虬髯大汉见了大恼,大骂道:“一群废物,人家一个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以后出门,别说是我金龙武馆出来的!”
宁扬挥刀剁断绳索,单手扶着周无苟在石凳上坐下,大刀指着虬髯汉子:“你就是金龙武馆的杨金龙?”
杨金龙怒道:“知道老子是谁,你还敢当我面伤人?”
宁扬哈哈哈笑了三声,指了指自己房间:“你伤我朋友、翻我房子,我还要管你是谁?”
杨金龙道:“若不是你夺了我们东西在先,老子何必来找你?”
宁扬闻言,眼光一扫,只见这些人一个个腰里都鼓鼓囊囊,心中一动,将外衣解开,露出腰间夺自摸着天的九节鞭:“这东西是你的?”
杨金龙眼一亮:“九节莲花鞭!果然在你这里。”手一动,自腰间抽出一条九节鞭:“姓金的,你把东西还了我,我们再慢慢计较!”
宁扬冷笑:“摸着天是你什么人?”
杨金龙呸了一声:“摸着天是我们门中叛徒,与我等并无关系!”
“哦——”宁扬曼声道,点了点头:“摸着天天天在三不管一带逛,你怎么不去找他要这兵器?”
杨金龙道:“你怎知我不找他要?我若不去找他,怎么知道东西到了你手上?妈的,这几天我们都快把天津翻遍了,才找到你这小子!”
宁扬摇摇头,失笑道:“摸着天折了,你才敢去找他麻烦。哈,我真奇怪了,你连摸着天都不敢惹,怎么就敢来惹我?”眼睛从对方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是因为你们人多?还是因为你们只怕流氓、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