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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玉兰花 (第1/6页)

宋明诗就这么走进了明华殿,没有争吵,没有对峙,什么都没有。宋明诗看着前面不慌不忙的倒茶的玄色身影,突然间觉得时间就停在此刻也不错。宋明诗突然间出手一把抓住眼前这个人的手腕上,把人直接按在茶台旁边的软榻上。

两个人就这么一上一下的无声的对峙着。相同的丹凤眼,相同的黑曜石一样的瞳孔谁也不肯后退一步,谁也没有管倒在茶台上的半壶碧螺春。就这么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宋明诗开了口“宋明昭,你是疯了吗?曹云泽呢?太医院院首呢?你真是什么都敢尝,穿肠的毒药你当莲子羹一样喝?”

宋明诗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连一声皇兄也不肯喊了。偏偏眼前的这位皇帝陛下半点被冒犯的感觉都没有,只是慢条斯理的把手腕从宋明诗的手里抽出来,把宋明诗带到旁边的绣凳上。又要站起身来去拿那壶已经洒的不剩些什么的碧螺春。

宋明诗被他这避重就轻的态度气的浑身发抖,偏偏眼前这个人真的身中剧毒。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明明宋明诗有千百个问题要问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不往宫外递消息,为什么当年夺嫡的时候都没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区区中山王旧部和孙成能让他身中剧毒。”想到这宋明诗突然间站了起来,怔怔的看着那个站在茶台旁边忙活的身影。

宋明诗张了张嘴,犹豫了半响才颤着声音问出了那句她心里最不想问的那句话“皇兄,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排除所以的错误答案,即便剩下的那个再离奇也是真正的答案,即便那个答案令人无法接受。

宋明昭轻轻的叹了口气,把倒好茶水的茶盏摆好却没有立刻转身,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像是在思考如何回答宋明诗的问题,其实他的这个举动就已经回答了宋明诗的问题。“为什么?”宋明诗一把拽住宋明昭的袖子,就像小时候一样。这一次宋明昭没有把袖子拽出来,就让宋明诗这么拽着。

“瑶瑶,你说做皇帝到底有什么好?”“坐拥天下万民,权力极盛。”“瑶瑶,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宋明昭转过身来将其中一杯碧螺春放在宋明诗的手里,拉着宋明诗的手坐在软榻上,看着外面光秃秃的玉兰花。

美景有些凄凉,美人满腹心事,实在不是什么好光景。“瑶瑶,你说人是不是永远不知道满足。明明有了权势还想要真情,明明心里清楚这个地方最容不下的就是这两个字。坐拥四海又如何,最想护的人护不了,最想留的人留不住。”

宋明昭这句话说的很慢,不像是在问什么,更像是在自说自话。宋明诗就这么静静听着,看着自己手里的这碗碧螺春出神。她和皇兄都不是有闲心品茶的人,真正喜欢品茶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在她和她皇兄生命里很重要的人。

宋明诗端起手中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对着窗外的玉兰花问宋明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慌乱“云泽怎么说?”宋明昭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瞬,也拿起手中的插着抿了一口。轻轻的回了一句“还有三日。”

一瞬间满室寂静,只剩下了穿堂而过的北风。宋明诗有时候真的痛恨自己什么都要问明白。问明白又有什么意义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挽回?谁来挽回,那个人已经死了整整六年了。眼前的这个人也已经消沉了整整六年了。要不是因为那个时候梓钰太小,国内也刚刚稳定,宋明昭怕是也要跟着去了。宋明诗有时候觉得真是命运弄人,她皇兄这样的人,对生活的控制极强,从来不喜欢自己的计划出现一点差错的人,竟然会喜欢那个恨不得吧潇洒当名字的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样清风朗月的人,又有谁会不喜欢呢?只是那样洒脱的人最不适合出现的地方就是这有千百条规矩的皇城。那天晚上月亮很亮,月华照在宫门口,透过树影照在那个人的脸上,把他的表情映的那么决绝,决绝的让人来不及阻拦,就一剑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红的血,白的衣,那个人走了。把她皇兄的魂也带走了。她皇兄自从登基以来除了除夕和三十从来没有罢过朝,那一次却足足有七日没有去过朝堂。

七日过后,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朝堂上处理朝政。但是只有她知道,每晚他皇兄都拿着一碗茶坐在昭华殿的玉兰树下,一坐就是一晚。这日日不入眠,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最后还是有福公公偷偷跟她说的她才知道宋明昭已经有好几日没睡过了。

当天晚上她就拿着曹云泽配的安神药去了昭华殿。她看着玉兰树下坐着的那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影子被月色拉的老长,瘦瘦的那么一条。人就披着一件单衣,手里端着的那盏茶飘着丝丝缕缕的白烟,好像下一瞬,人就要羽化成仙了。那一瞬间,宋明诗看见这幅景象那些安慰的话就堵在了嗓子口,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她说什么?说节哀顺变?这四个字别说是她皇兄了,连她都觉的凉薄的很。最后她只能放下药,陪宋明昭在那棵树下坐了一夜。

从那以后她夜夜都陪着他在那棵树下坐着。他喝茶她也喝茶,他不想说话她也不说,就是困得不行了她也不走。最后她忘了是谁先妥协的了,终归宋明昭是拿了曹云泽的药,不糟蹋自己的身子了。在那个人走了的第七日宋明昭把那人的遗体送回江南了。派了很多人,让他睡在了一个有山有水,有吴侬软语的好地方。

宋明诗在看到装着那个人骨灰的白瓷罐子的时候,还是觉得恍惚。那样洒脱爱笑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连一句话也没给她留下就走了。宋明诗碰过那个那个白瓷罐子,刺骨的冷把她冻出两行泪来。一时间她才彻底明白那个爱穿白衣,爱喝酒,煮茶,笑着叫她小师妹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宋明诗就这么在昭华殿回忆往昔,只要一想到那个人他们兄妹两总是会沉默很久。突然间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昭华殿的寂静。外面的吵嚷声,把殿里的悲伤冲淡了不少。宋明昭将手里的茶碗轻轻的放在桌面上对宋明诗说:“走吧,瑶瑶。看看外面这出戏唱在了哪一折。”说完便推开殿门向外走去。

宋明诗听了这话也顾不了太多,赶紧追着宋明昭的脚步往外走。昭华殿外一群大臣正吵得热闹。孙成半边身子都泡在血里被童南捉在手里,面白如纸,也不知是死是活。

殿外的武将朝着要见陛下,臣拦着不让。说私闯昭华殿是大罪,有违祖宗礼法不合规矩。随宋明诗来的北疆军将领倒是都一言不发,除了童南以外都默默站在最外侧,观察着诸臣的动向,以防有浑水摸鱼向中山王旧部递消息的奸细。

“吱呀”一声殿门开了。见到开门的宋明昭群臣都吓得不轻,“呼啦啦”的跪倒一片。一瞬间宋明昭眼里只剩下了一片乌泱泱的官袍。倒是童南因为手里捉着孙成,不好行礼动作慢了一拍,显得格外醒目。

宋明昭先是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孙成,后又在面前的群臣上扫了一遍又一遍。那些心里有鬼的,见到没事的宋明昭已经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缩着身子恨不得在青石板中找个地缝钻进去,让宋明昭把他们给忘了。

但是很显然他们的愿望是不能实现的。宋明昭望着几个投入孙成麾下的老臣缓缓说道:“张爱卿,李爱卿,赵爱卿这是在抖什么呢?这年纪大了连礼都不会行了?”听到上面传来的宋明昭冷的不带一点温度的声音,下方的几个大臣抖得更厉害了。

几个人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匍匐着身子回道:“臣等惶恐,臣等是见陛下龙体安康,万分惊喜这才失了礼数。还望陛下恕罪。”“恕罪?我看是要数罪并罚才对。”还没等宋明昭开口宋明诗的声音便从殿后传来。紧接着便站在了宋明昭身后看着这跪了一地的朝臣。

张,李,赵三人见到后面的宋明诗更是面色惨白,和旁边出气多进气少的孙成的面色也差不了多少了。他们可不知道刚刚宋明诗并没有和宋明昭细说孙成叛乱的事,光顾着吵架和追忆往昔去了。

张尚仗着自己是三朝老臣颤颤巍巍的说:“镇国长公主殿下,陛下还没开口您就上来咄咄逼人不合适吧。”听到这话宋明诗正准备上前与他理论,宋明昭缓缓开口:“张爱卿,你是礼部尚,你说说这不敬皇亲该当何罪啊。”

这一句话把张尚顶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再不敢开口了。旁边的李侍郎和赵侍郎见张尚都当着群臣的面被扯了面皮往地下扔,更是缩成一团当鹌鹑一句话也不敢说。

就在这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群臣三三两两的跪着身子往后瞧,想看看来着何人。这队人马来的极快,不一会就出现在了众人眼中。“臣梁望舒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一身银铠的梁望舒单膝跪在宋明昭身前,身后跟着的禁卫军也齐刷刷的跪在他身后。

宋明昭看着眼前的梁望舒和后面的禁卫军精英脸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笑意:“朕不怪你爱卿请起。”说完又看了一眼跪在另一半的群臣说道:“诸位爱卿也快快请起。”梁望舒这边干劲利落的起来了,那边跪了半响的群臣就没有这样好的身手了。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晃晃悠悠的站起来。酸麻的腿无时无刻不再刺激着他们的脑神经,暗示着他们现在微妙的处境。

站在队尾的南宫逸和谢扶光倒是没有这样的顾虑,互相搀扶着起来,接着宽大的官袍不着痕迹的揉着酸麻的腿,一边揉还一边互相使着眼色。宋明昭向队尾瞥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做小动作的俩个人。不过很快就把视线移开了,宽容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在大家都在心里暗暗揣测梁望舒这个节骨眼上来宫里干什么的时候,突然间一个声音为大家答疑解惑了。“安庆伯,伯夫人还有这这你们一家怎么在这?”

梁望舒听了这话轻笑了一声,这一声虽然声音小,却笑得大家都心肝一颤。在场的谁不知道禁卫军统领梁望舒是个切开黑。表面谦谦君子其实暗地里一肚子的坏水,这个时候带安庆伯府一家入宫,八成没有好事。剩下的两成是这事极大,牵连了好多人绝对不能善了需要陛下定夺了。

想到最近的风言风语,和一边散发着血腥味儿半死不活的孙成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参合这事尚且还能持住自己不失态,参合了的这会已经觉得浑身发软,险些站不住了。

“乔大人真是好眼力,这安庆伯都有好几年没上朝了吧。您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眼神不去军中做斥候真是浪费了人才呀。”听了梁望舒这阴阳怪气的回话,乔大人气的不轻但是也在心中暗暗埋怨自己怎么就一下子喊出来了,一下子把自己处境弄到了这个凶险境地。

梁望舒半阴不阳的刺了一句乔大人,对着宋明昭行了一个简单军礼“陛下,臣今日未经传召私自进宫是因为臣要参安庆伯府私藏中山王余孽。”此话一出群臣皆惊。刚刚认出安庆伯的乔大人更是恨不得扇死刚刚出声的自己。天地良心他真的没参合谋反这事呀。

和震惊的群臣不同,宋明昭对这事倒是没什么情绪依旧淡淡的。但是他越是这样群臣越是惶恐,偏偏宋明诗也不说话。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真真是诠释什么叫鸦雀无声,万籁俱寂。

就这么安静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宋明昭缓缓的开了口:“既然如此,那就请他们去大牢里坐坐吧。至于和他们有牵连的人……就一起去吧,想来这些人都对大牢里的风景好奇的很。”此话一出,那些心惊胆战的人终于撑不住了,扑通扑通的跪倒了好几个。

禁卫军什么场面没见过,直接走过去把那几个大臣跟捉鸡仔是的提走了。宋明昭看完禁卫军拿人突然间想起来什么,向童南看去说道:“至于孙公公,找个人给他治治。至少在那三千刀的最后一刀落完之前不能咽气。”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险些把胆小的大臣吓得昏厥过去。

就连南宫逸和谢扶光也不由的搓了搓手臂,在心里暗叹真是好一招杀鸡儆猴。

突然间一阵突兀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北疆军军服的小将拿着一封信向这边跑来。到了宋明昭面前行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军礼就将信递了上去:“陛下,江南八百里急报。”

宋明昭听到江南二字与宋明诗飞快的对视了一眼,接过信对着面前的梁望舒和群臣说:“诸位爱卿都退下吧,有什么事明日上朝再议。”群臣听完连忙行了个大礼依着品级向宫外走去。梁望舒也行了个军礼,压着人退下了。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了宋明诗,宋明昭才拆开了信。这封信很短宋明昭很快看完了,他微微皱起眉头顺手把信递给了宋明诗,宋明诗看完信对着宋明昭说:“梓钰那边不好办那,外族还好说毕竟是水军。有西南水军坐镇出不了什么大乱子,难的是江南的世家大族。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敢和外族勾结。”

宋明昭对此倒是不意外毕竟太阳下无新鲜事。宋明昭转身看着宋明诗:“瑶瑶,江南那边恐怕是要麻烦你跑一趟了。”宋明诗看着宋明昭说道:“宋明昭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了,况且还有梓钰,你……你让他回来怎么办。”

宋明昭听了这话有些晃神,过了半响才开口:“我没想到江南的问题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我会找曹云泽。他那有一种药可以托三个月。三个月以你的能力必然能够解决的。到时候你回来了,正好玉兰花也开了。朕可以和你和梓钰喝一碗茶,然后再走。”

宋明诗听到宋明昭这番毫不避讳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脑子里一团乱麻,最后只剩下曹云泽可以拖延的药和玉兰花下的那碗茶。宋明诗直直的看着宋明昭,看着那双和她生的极像的眼睛。“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宋明昭你可不要食言。”说完这句话宋明诗转身就走,生怕走的慢了就让宋明昭看见了她夺眶而出的眼泪。

宋明昭看着宋明诗远去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才轻轻的说了一句“好。”然后转身回昭华殿去了。

冬天的风再轻也和温柔沾不上半点关系,今日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无数人各怀心思在床榻上辗转难眠,只有昭华殿里的那颗玉兰树静静的看着这巍巍宫墙,默默的等待着开花的那缕暖风。

想到最近的风言风语,和一边散发着血腥味儿半死不活的孙成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参合这事尚且还能持住自己不失态,参合了的这会已经觉得浑身发软,险些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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