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来的是苏言老家的邻居李婶子。
李婶子是个胖胖的热心妇女,李伯是个慈祥的,话不多的男人。
他们家里两个儿子,老大就在县城工作,已经结婚生子,孙子小虎子是李婶子在带。
老二大学毕业后留在京市,谈了个对象,还没结婚。
苏言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除了小时候李老二会欺负她,李大哥继承了爸妈的热心肠,对她多有照顾。
李婶子怜惜她从小没有爸妈,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对他们家多有照顾。
每次李老二欺负了她,都会被李婶子揪着耳朵骂。
久而久之,李老二也不敢欺负她了,相反,有人欺负她的时候,李大哥和李老二都会帮忙,她很感激李婶子。
李婶子一家是她人生为数不多的温暖。
可惜爷爷去世对她的打击太大,所以没有生存下去的勇气了。
自从苏言读大学以后,就把爷爷奶奶拜托给李婶子了。
苏言很珍惜读大学的机会,学费是助学贷款。
她除了要完成学业,还要努力勤工俭学,寒暑假都在努力工作。
每年都要大年三十才能回去。
记得有一年寒假,她晚上从做家教的学生家里出来的时候,又冷又饿,吃了一碗面条。
学校里漆黑一片,同学们都已经回家准备过年了,她一个人走在学校,冷冷清清的,她裹紧了围巾,格外想念爷爷奶奶,格外想家。
可是,她没有任性的权利,她要努力挣钱,她努力一点,爷爷就可以少辛苦一点。
每次苏言回去的时候,都会给李婶子一家带一些礼物。
她也给过李婶子钱,但是李婶子坚决不要。
所以她换了一种方式,给李婶子的小孙子买点玩具,零食什么的。
后来她工作了,每年过年的时候,她都会给李婶子的小孙子发红包,表达自己的感谢。
感谢他们对爷爷奶奶的照顾。
再后来,爷爷去世了,苏言的天,塌了一大块。
她名义上的爸爸就回来待了一天,等不及爷爷下葬,就带着自己的娇妻稚子走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苏言。
没有问她现在在干什么,想不想爸爸,冷漠得像是陌生人。
他走之前,奶奶和他大吵一架,却还是没有拦住他离开的步伐。
苏言浑浑噩噩地操办了爷爷的丧事,除了和爸爸吵架的那天,奶奶一直表现得很淡然,她以为奶奶没有那么难过。
直到爷爷下葬的那天晚上,她听到奶奶悄悄哭泣,对着爷爷的照片说,“老头子,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走了,言言怎么办啊?我还能陪她多久?”
苏言死死地咬住嘴唇,不敢让自己哭出声。
办完了爷爷的丧事,苏言想把奶奶接到城里生活,但奶奶不愿意。
苏言放心不下奶奶,她年龄那么大了,以前还有爷爷陪着,现在就她一个人,有个头疼脑热谁能陪她?
于是决定回来陪她,奶奶死活不愿意,还哭着骂了苏言一顿,说她要是回来,她马上就去找她爷爷,死了清净。
苏言还是第一次看到奶奶这个样子,她被吓到了,只能含着泪自己先回城里去。
临走之前请李婶子帮忙照顾奶奶。
当时的她已经是身心疲惫,千疮百孔了。
她知道奶奶不想看到她那么辛苦,城里的生活压力大,多一个人,不是多双筷子的事,吃穿住行都要花钱。
奶奶哪里舍得?
让言言一个青春活泼的小姑娘,回到乡下陪她一个土都埋到脖子的老太婆,对言言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她反正也没几年了,言言在城里,才能挣到更多钱,才会找到朋友。
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言言找个对象,结婚生子。
她那里还有一点棺材本,等言言结婚的时候,给她添箱,希望言言能在城里扎根。
所以,即使万般不舍,奶奶也狠心把苏言赶走。
却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永远。
她最疼爱,最放心不下的小孙女,已经不在人世了。
现在的这个苏言,已经不是她的乖囡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