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黄昏,楚溆一行人马喜气洋洋地来到槐树胡同,因胡同窄了些,一帮子的大小爷们纷纷下马吆喝着涌进胡同里,彩舆也慢慢驶到石家门前。
石家有人在胡同口把着风,远远见到一群光鲜亮丽的男子、骑着头顶红花的高头大马过来,便猜到了,连忙跑回去一个腿快的去报信儿,另一个还守望着。此时见到真的是迎亲的没错,便自己也撒腿跑了,回去报信儿领赏钱去!
石家此时张灯结彩,三重院落都已经挂起了红绸布,大红的喜字团团地贴在各个门上、墙上,竟然还有一盆盆鲜艳的菊花摆在院子各处装点,把整个石家衬得更加花团锦簇。
府里的执事和管事,小厮、丫头、婆子俱都穿戴一新,腰系红绸,满面喜色地来来往往,负责放爆竹的小厮更是早早的把烟花爆竹摆放好了,就等执事一声令下。
喜庆的大门此时紧闭着,大门里却已经站了好些媳妇和丫头,人人手里举着一个深棕色的长棒子,丫头们还在嘀咕着:“听执事的说今天谁打得多,赏钱也多。。。”
“那我可得找准了打,打新郎总比打傧相值钱些,呵呵呵。。。”丫头的话引起一阵笑声。
楚溆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也琢磨着这顿打是逃不过去的,不过,为什么要自己挨啊。
而此时作为正使的楚洵一挥手,“奏乐!”顿时石家大门外鼓乐喧天般的响起来,紧接着一曲《凤求凰》竟也吹奏的不差。
借着鼓乐的余音,楚洵和楚濯带着汉子们大声吆喝着:“新娘子、催出来!新娘子、催出来!”这些个糙爷们儿喊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石初樱耳力非凡,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此时心里竟也有些忐忑和期待。而李三媳妇等人此时还在检查她的妆容,这里补补,那里扑扑的。石初樱心话,再白些直接把楚溆吓晕也不是不可能的。
楚溆已经在大门外叫了半天门了,此时正喊开门诗:“。。。闻君高语,故来相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门里又有媳妇应声到:“。。。立客难发遣,鹿辱俥锦床,请君下马来,缓缓便商量。”话虽说是好商量,可门还是没开,此时,楚溆也有点出汗了,他们这些侍卫兄弟都是武将,石家也不是什么人,怎么就出来几个作湿作干的?这可如何是好?
还是楚洵见识多谢,当即一挥手,“再来念!”
立马身边的楚清就从袖子里抻出一叠纸来,哦,众人放心了,原来早有准备。而楚洵此时暗自擦了一把汗,还好,楚洌老奸巨滑,提前叫他准备了这个,说是以防万一,所以他特特交待给还在念的楚清准备了,出门前还检查过,此时可不就用上了!
楚清高兴啊,他也快及冠了,作为庶房的人,他这也算是多露回脸儿,当即展开纸高声念了一首出来:
“柏是南山柏、将来做门额。
门额长时在、女是暂来客。”
此时门里传来一阵嬉笑声,大门哗啦向两侧打开,楚溆一头撞了进去,后头的儿郎们也紧跟着涌了进来,纷纷叫嚷着接新娘。只是还没等他们高兴完,一阵大棒噼里啪啦、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虽然也知道有棒打新郎的习俗,可在第几道门打却是不一定的,有的开门就打,就像今天这样,有的要到了最后一道门才打,多数都是靠近后面打,所以此时很多人没准备,一时又不能施展身手抵抗,到底被砸得有些晕头转向。
楚溆第一个被砸了几下,本能地想反击来着,可立时想到今天是接亲的,当下放下防卫,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不过他也不傻,几下过后便开始左躲右闪,专往傧相身后躲,总不能被打歪了冠,散乱了衣袍吧?哪有新郎一身狼狈的?。
几个傧相见对方有的棒子打了几下就碎掉了,抽冷子一看,哟呵,竟然是甘蔗!好么,这个季节甘蔗在京城也是稀罕物,竟然用来打新郎?更有那多事的人趁乱捡起一截咬上一口,顿时大笑:“哈哈,果真是甘蔗,甜得很嘞!”
此言一出,顿时老少爷们不躲了,直接迎着甘蔗棒子上去,叫嚣着,“朝这里打、朝这儿打!哈哈哈哈!”
好一通喧闹,楚溆趁势带着亲信冲了出去。一路过关斩将又念了一帘子的催妆诗后,迎亲的队伍终于来到石初樱的院子外。
这时候楚清才有机会怪叫一声:“原来她们也打小抄!”因为对方回的诗里正巧有一首也是他小抄里的,反正都可以用,所以,对方一念出来,他还有印象连忙往下找了几行,果然是这首。可当时来不及说啊,关键是大家都是抄的,说啥也没用不是?谁笑话谁啊!
哈哈哈,楚溆一听更乐了,比谁脸皮厚,他家樱樱绝对靠前的。
既然已经到了闺房门口了,剩下的就看新郎的本事了。楚溆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樱樱!我来接你啦!”
“噫~”一片嘘声传来,连男子汉们也开始嘲笑新郎了,楚溆见闺房里没有动静,只好朝楚清伸出手,尽管他也读了不少,可今天脑子真是不灵光,一点也没感觉。
得了,还是抄吧。
楚溆高声颂道: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那边楚洵适时一挥手,儿郎们顿时有吆喝起来:“新娘子、催出来,新娘子、催出来!”百十来号男子的大声叫喊连屋子里棚顶积年的老灰都给震落了些,石初樱笑眯眯看着悦姑姑,“再等等!”悦姑姑才不会这么容易开门呢。
楚溆没办法,又连着念了两首诗,悦姑姑才给石初樱手里塞了一把扇子,让她当着脸,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行了出来。
不缓慢不行啊,这一身的衣冠实在繁复,走快了都能绊倒,更何况还拿扇子挡着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