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无数个理由安慰自己不去在意某一次的错过,然后如此循环往复。
所以,是这些事情吗?蒋邵川说的那么多,一条一条,都是来源于这些事情吗?
但是明明不全是这些,也有很多其他的瞬间。譬如蒋邵川在拉开保姆车之后发现宋芙坐在里头,就会迫不及待地关上车门扑上去吻她。譬如难得的假期,宋芙在早晨醒过来时会发现蒋邵川在拨弄她的睫毛玩。
譬如他们挤在浴室一起洗澡,在冬天很冷的时候争抢着站在花洒下面淋热水的位置。
譬如他们什么也不想做,不愿做,就裹着棉被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抱在一起睡上整整一天。譬如他们一起打游戏。
譬如他们一起做饭,譬如宋芙弯腰拖地的时候,蒋邵川从身后把她抱着,像块粘糕似的粘着不肯起来。
还有件各方面想来都挺不可思议的事,是他们曾经偷偷穿着两套高中生的校服,带上鸭舌帽和口罩,去看了一场午夜场的电影。
影厅里的人其实还有很多,但没人把他们认出来。
他们买了最角落的票,像所有情侣一样,捎上一桶爆米花,两杯可乐。
电影
是3D的,杜比音效声声炸裂,可蒋邵川看着看着睡着了,人靠在宋芙身上,眼镜歪掉,斜斜地架在鼻子下面。
宋芙在画面最暗的时候回过头,拨开蒋邵川额前的头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蒋邵川至今也不知道。
宋芙总说自己是无趣的人,但其实最是爱与浪漫的忠实信徒。
平心而论,在这段感情里宋芙不是没有累过,但她坚信关于爱的一切痛苦都可以用关于爱的快乐抵消。
就像以上列举的种种瞬间足以支撑过一切。她付出爱,感受爱,如果蒋邵川说的“走了”和“及时止损”是真的,她会绝望。
可她又有一点不相信,她不相信这么久了蒋邵川还是在和她谈恋爱,她也不相信蒋邵川会把他们的感情否认得这么彻底。
她在想,也许只是一时的情绪,还有回旋的余地呢?也或者,是她忽略了什么,才让她的思路如此阻塞,想不通透。
蒋邵川抽完一支烟,把烟头丢进烟灰缸,然后看着宋芙,已经做出那种谈判的姿势,等宋芙给一个答案。这种情况下,答案事实上是唯一的,因为说“不”挽留不了一个人。
宋芙
鼻翼翕动,忽然也急需尼古丁的慰藉。可关键时刻,烟盒不翼而飞。
她四处摸一会儿,蒋邵川问她在找什么,她说找烟,蒋邵川把自己的递给她,她不要,拒绝了,继续找。
她大脑里面是空白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直到几乎把整个家都翻遍了,最后从上衣口袋里把烟盒抽出来。
把烟点起来的那一刻,她吸了很大的一口,很奇异地呛到了,她抽烟很多年了,按说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她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觉得烟雾迷眼,眼泪被熏了出来。
“你已经想好了是吗。”咳完之后她哑声问。
蒋邵川“嗯”了一声,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铃声很刺耳,宋芙听得不安。
蒋邵川似乎并没有急着接电话,好一会儿才划开通话键,放柔声音说了几句“好”,“知道”,“还没有”,“我尽快”。
宋芙听着,忽然有一束尖锐的白光从她脑海里划过,照亮了混沌的一切。
她早应该记起来的。
她想看来她之前是被蒋邵川花里胡哨的理由迷惑了。
其实在蒋邵川说出“分手”这个词的时候,她就应
该记起来的。
叶楚楚。
关于叶楚楚,宋芙知道得并不多。
她没有刻意去了解,也没有刻意去逃避,蒋邵川和她说过多少,她就知道多少。
宋芙知道叶楚楚是蒋邵川的前女友,说是在一起三年多,实际上已经认识很多年了,四舍五入还能算个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他们两个读初中的时候是邻居,后来各自搬家了,但高中考的是同一所,大学又在一个城市,因此长久以来都有联系。
叶楚楚比蒋邵川在年龄上稍大几个月,但叶家夫妇老来得女,对她宠爱得过了头,便让她一直活得像个小公主,说天真也有点天真,说傲气也有点傲气,而且脾气不是太好,做起事情总是有点任性。
在蒋邵川心里,她不像大几个月的姐姐,反而更像邻居家的妹妹,这无关年龄,只是相处出来的一种感觉,因此无论是以前在老家的学校,还是后来一起去读大学了,都还比较照顾她。
宋芙第一次见叶楚楚就是在拍戏的时候。叶楚楚身材高挑,人也很凌厉,高跟鞋一踩,恨不能整个剧组都知道她过来找蒋邵川。
一开始宋芙还以为她是蒋邵
川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因为她对蒋邵川表现出了一种令人倍感压迫的占有欲,同组的女演员和蒋邵川说笑如果被她看到,场面一定会很难堪,但是后来蒋邵川很无奈地告诉他,实际上他们分手已经有半年了。
对于这种情况,蒋邵川表现得很为难,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了,就算当不成恋人也还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他对叶楚楚做不到完全的不理睬,叶楚楚一直不肯放手退回朋友的距离,让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时候宋芙其实就想说,你还是太心软了,但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后来宋芙和蒋邵川正式在一起,叶楚楚依旧不肯放弃。
以前宋芙不会觉得自己的恋人被前任纠缠是件多大的事情,毕竟只要蒋邵川足够坚定,叶楚楚就是孤掌难鸣,但她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还是成了她和蒋邵川许多次闹不愉快的导火索。
说来也比较无奈,蒋邵川和叶楚楚的这段恋情是颇受双方家长祝福的,他们才刚刚一起,就已经安排过一轮催婚。
叶楚楚的父亲年迈,心脏又不是很好,所以闹分手的时候叶楚楚让蒋邵川先不要跟两边的家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