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别苑里还盘问着,那边没多久仵作就从义庄回来,找洪秀汇报验尸情况。
“今日我在巡察使大人您的授意下,剖验了两人的尸体。口腔、鼻腔和肺部充满血性泡沫,喉头和肺部有吸入的泥沙和藻类等异物,右心内含暗红色出血点,肌肉也有不少出血点,这些确实是溺死的症状。”
“衙役今早也在湖边发现了两人的痕迹,看来这二人的确是在那湖里溺毙的。”
“大人,虽是溺死,但还有些疑点。”
“我心中的确仍觉得有些蹊跷,你将勘验疑惑之处细细讲来。”
“我今日一早便重新检查了两人的衣物,两人的衣衫都有些凌乱,并未穿戴整齐。而且男性尸体没有穿鞋,且脚底有很多细小的伤口,像是赤脚在路上奔跑了比较长的距离,女性尸体的鞋子完好地穿在脚上,还因尸体肿胀牢牢地卡在脚上。”
“可是在投湖前有人追赶他们所致?”
“这……小人推测不出。但若是寻常投湖,女性尸体的绣鞋应该留在湖边。还有些怪异之处……”
“为何犹豫?在我这儿没有不能汇报的事情,你且大胆地说吧。”
“男性死者的直肠内外处有被暴力侵入的痕迹,女性死者的身下也有撕裂的伤痕。”
“啊?竟有这事!这男性尸体平日是有龙阳之好?但女性尸体也有痕迹,这是怎么导致的?昨日你说他们身上有不少的伤痕,今天勘验有什么结果?”
“女性尸体体表上的伤痕十分少,只有些掐痕;但男性尸体的背部体表上有许多红肿的鞭痕,但又不是那种会使人皮开肉绽的工具;胸前、靠近乳突的位置有几处不严重的烫伤,手腕处还有环绕状的磨损出血。原先我颇感不解,后来想到这应是调情之物造成的痕迹。”
“尸表上的疱疹可有线索了?”
“今日医者来看也说未见过,只是不会随意传染,鱼邱湖的水未受影响。”
“我知道了,这两日辛苦你们了。到时候再让随从去调查一下两名死者的私事。”
在衙役上门时逃跑的王泽丰以为这些人是又要来抓他,跳窗逃跑后慌不择路,不知道天底下哪里是他的藏身之处,东躲西藏又跑到了之前晕倒的牛肉面店后院。掌柜夫人从厨房出来,乍一看院子里进了个外男,吓了一大跳,手中拿着的物件都扔了出去。
“你是谁?怎的私闯民宅?”掌柜夫人还是那口不标准的中原话,“看着有些眼熟,你是不是昨日被那姑娘救的人?”
王泽丰点点头,不好意思地开口:“可否容我在这儿借住一两日?”
“这……我做不了决定。我去找掌柜来”,掌柜夫人还是有点被吓到。
掌柜夫人还没去前厅找掌柜,他就听见后院的动静来查看。
“你是昨天那人?怎么在我的院子里?”王泽丰比昨天看上去干净整洁不少,掌柜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上次抓我的人又来了,还找到我家去了,我迫于无奈逃了出来。不知掌柜可否收留我一两日避避风头?”王泽丰满怀期待地看着掌柜的。
掌柜想到昨日韩千逸说的话,心一软说:“我与你明说,我们只是低贱的商户,不知道你的仇家是否会知道你躲在这儿,为我们带来麻烦……”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王泽丰就打断道:“我来时很小心,没人看到的,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
“我同意让你在这儿暂住一两日的,但我们这里只有空的杂物房,可能要委屈你了。”
“掌柜能收留我,我已是感激不尽了,不敢奢求更多,两日后我会自行离去的。”
王泽丰就这样在牛肉面店暂时留下,直到韩千逸和韩千樾兄妹二人在外游玩回来,酉时前后又到牛肉面店用餐。
掌柜给两人上菜时悄声说:“今日晌午后,昨天那人突然跑到后院里。”
“他怎么又来了?”韩千樾吃着牛肉面,不在意地问。
“说是仇家都追到家里去了,仓皇出逃不知道去哪儿,就来了这儿。”
“他倒是挺难的”,韩千逸评价道。
“你们两个要去看看他吗?”
“就不去了吧,本就是陌生人。”韩千逸不欲与他有过多纠缠。
“二哥去看一下吧,我也想为昨日的口无遮拦向他道歉。”
“好吧,吃了面再去。”
回到申时,洪秀已经得知了三队人马得到的消息,做出了以下安排,“黄平你带七八个人搜寻那个王泽丰的踪迹,看看能不能在他嘴里问出更多王石头的事;再来三四人随我一同去刺史府见见二少爷;其余人去打听打听这儿知县的事,看看他这官当得如何。”
洪秀几人到了刺史府门前,即使是亮明了自己巡察使的身份,也被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狠狠吃了顿闭门羹。洪秀原先被知县怠慢、针对强行压下的怒火又添上了一把,他怒不可遏地骂道:“这长治官员蛇鼠一窝,都不知有何依仗,竟嚣张至此。”
随后他嘱咐两人藏匿在刺史府周围,打探、跟踪这二少爷的行踪,其余几人去坊间打听些关于这二少爷的消息,自己则气呼呼地回驿站去了。
牛肉面店里,兄妹二人吃饱喝足后,在掌柜的带领下到了王泽丰暂住的杂物房里。
掌柜叩了叩门,屋内响起王泽丰的声音:“是谁?可是掌柜的吗?”
“是我,我带着人来看你了。”
王泽丰疑惑地拉开门,“带着谁来看我了?”见到兄妹二人站在掌柜的身后,王泽丰愣住了。
三人还未进门,韩千逸刚要开口向王泽丰打招呼。毫无预兆地,他膝盖一弯,径直跪在几人面前,身体前倾,一下子伏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向着三人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三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掌柜连忙去拉他起来,韩千樾也大喊:“你这是做什么啊!行这么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