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许博还带了许明晖回来,家里更是热闹了。
林思远的回来让许安然高兴坏了,直到她收到一个署名为孟艺舟的包裹,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
很少见安安这样欲哭无泪,林思远奇怪的看向包裹单:“孟艺舟……,哦,就是你说的那个奇怪的孟师兄?”
许安然连连点头:“就是他!每次都要我猜谜,猜不出来还画漫画写打油诗来嘲笑我!”
林思远笑:“我看看是什么样的谜这么难,猜不出来我帮你。”
许安然顿时高兴了,三两下拆开了包裹,摆在最上面的是一个没封口的大信封,而信封下面则全是各种籍。
“喏,就是这个!”许安然直接将整封信递给林思远。
林思远接过来掏出里面的信纸,捏在手中却现这纸张格外的厚,好像和普通的信纸不太一样,展开之后现也远比普通的信纸大多了。然后林思远一看上面的内容,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良久后,林思远重新将信纸叠起递回给许安然,面对安安充满期待的眼神,林思远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师兄应该是在考你,就像考试要自己考一样,这个最好也自己做。安安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出你师兄是什么意思的!”
一听思远哥不肯帮忙,许安然顿时泪流满面,她真的一点也不聪明啊!为什么她的师兄会这么奇怪?
林思远勉强在安安面前保持住了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内心想着的却是好想把那姓孟的小子给揍一顿啊,写信不好好写信,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画符!
帮着安安将寄来的本搬进房,林思远看着她像个勤劳的蜜蜂似的一会儿看一眼手上那封鬼画符似的信件,然后念念有词的在架上翻找起来。
艺术理论类籍、儿童画册、名家画册,漫画……桌上渐渐堆满了各种不同类型的籍,甚至还有纸张都泛黄的连环画。
林思远看的一头雾水,安安这是要干什么?重新整理架?
“应该就这些了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安然才停下翻找的动作,看看桌又看看手中的信纸,语气特别不确定的说道。
“什么就这些了?”林思远问道。
“师兄的信里有可能涉及到的应该就是这些了吧?”许安然的语气依旧犹疑。
林思远有些不敢置信:“这么多?”
许安然欲哭无泪:“其实没有这么多的,但是我有好多都不确定,只好都找出来了……”
林思远:……好吧,他完全看不出来那封鬼画符和这些有什么联系!
“就像这本和这本,”许安然指了指其中一本画册和一本漫画,“你看师兄在这里画了一张扭曲的人脸,像是以这本画册里的这幅画为原型画的,所以我把画册找出来了,但是,在那本漫画里也有类似的夸张手法,我也搞不清楚师兄到底指的是哪一个,只好都找出来了,到时联系上下再慢慢分辨。”
林思远:……上下?他连这封信哪里是头哪里是尾都看不出来,只看到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颜色和奇形怪状的画作,难怪安安总说她师兄奇怪,叫他说,这哪叫奇怪,这完全就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神经病啊!他这到底是有多闲!
有这样一个人做安安的师兄,总觉得格外的让人不放心啊,想到将来有一天安安写给他的信不再是活灵活现的字而是这样的鬼画符……只是随便想想就觉得好崩溃,林思远顿时又兴起了要揍那个姓孟的小子一顿的念头。
当然,孟艺舟的来信只是一个小插曲,最让林思远意外的是他这次回来居然会碰见那个人,或者说他其实不应该感到意外的,只要留心想想就知道,以他的年纪也该来上中学了,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思远很少会去想过去晦涩记忆中的那些人和事。
那天是星期五,林思远在送完安安上学回来的路上就感觉到好像有人在跟着他。他当时心里就一咯噔,不是因为自己,而是想到了安安,不会是哪里来的小混混吧?梅县这两年好像是比以前要乱一些了,经济浪潮的冲击对于大城市的改变来说是翻天覆地,而对于小地方的人来说,也不是一点改变都没有,至少治安就没以前好了。
这样想的林思远自然不会放着身后的人不管,总要弄清楚到底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才能让人放心。
然而,当他左拐右拐穿梭在熟悉的小巷里,然后一个出其不意一把制住那个人时,却现对方长着一张他格外熟悉的脸,尽管这张脸已经长开了不少,但他还是能一眼就认出,特别是那双和他爸如出一辙的眼睛,让他永生难忘。
“呸!放开老子!”被抓住脖领用力抵在墙上的张兴旺恶狠狠的冲着林思远吐口水。
林思远避开口水嫌恶的用力一推,就把张兴旺推倒在地。
“你跟着我干什么?”林思远语气冰冷的问着张兴旺,那个小他三岁跟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老子什么时候跟着你了?这他妈的又不是你家的路?老子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张兴旺瞪着他的目光仿佛要吃人般凶狠。
林思远冷笑了一声,点了点头:“行,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说罢也不再管他,直接转过身准备回去。
背后又响起了拖拖拉拉的脚步声,林思远却是说不管就不管,连眼神都没回一个。
“白眼狼!没爹的野种!连妈都不要的不孝子……”
背后骂骂咧咧的声音始终没有停过,林思远的神色变得更加的冰冷,只是心中却不为所动,他早已过了因为那些辱骂而痛苦愤恨的年纪,也不再会冲动的挥拳相向,不是因为没种,也不是还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抱有什么感情,只是觉得不值,不值得动手,更不值得因为他的言语而牵动自己的情绪。情感,是多么美好的字眼啊,他怎么能为那些不值得的人来浪费自己的感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背后指桑骂槐的声音渐渐消失,然后脚步声也终于停了下来。
“没种的软蛋!”张兴旺使劲的大吼了一声,前面的那个身影却始终没有回头,就连脚下的步子都不曾缓一缓。
眼见着那人越走越远直至身影都看不见了,张兴旺狠狠的踢了一脚路边的垃圾桶,看着臭烘烘的垃圾洒了一地,忽然觉得没劲透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看见那个人在送一个小女孩去上学的时候会跟上去,更是搞不懂自己到底为什么在被现之后还要继续跟。是因为对他的恨意吗?毕竟因为他的存在让他们家成为了村子里的笑柄,大家都说老张家这是错把西瓜当芝麻了,当初对人孩子那么坏,不给吃不给穿的,看现在遭报应了,人家孩子的有钱人大伯找上门来了,然后孩子连认都不肯认他们了,可不是报应么?但凡对那孩子稍微好一点,人大伯那么有钱,怎么着都要意思一下吧?人家哪怕是拔根汗毛也比他们辛辛苦苦在土里刨食强!说不定还能搭上一门有钱人亲戚呢,那他们老张家可就飞黄腾达了!
类似的闲言碎语张兴旺不知道听过多少次,就连他爸都好像认同这种说法,有一次喝醉之后就曾这样说过:“早、早知道……那小杂种,还、还有这一天,老子……老子……真他娘的……都怪那个臭、臭婆娘……骗、骗我说……那、那个姓、姓林的……没、没碰她……,是、是他娘的……野、野种……”
就因为有个有钱人大伯,大家的态度就全都变了,张兴旺先是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然后是不屑,他觉得那些人都是软蛋,因为姓林的有个有钱人大伯,所以他们就都怕了!所以面对那些闲言碎语,他的内心其实是很自傲的,他看不起他们,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有骨气的人。
然而,最终给了他迎头一击的却是他自己的父亲,那个他从小到大一直仰望着的父亲。那次酒后醉话,让他心目中父亲的高大形象瞬间倒塌,原来他的父亲也和那些人一样吗?他不愿意这么想,却始终无法忘记父亲那时的言语和说出那些话时的表情,甚至他的心底隐隐有了憎恨,却经常分不清自己到底恨的是什么……
这天剩下的时间,张兴旺没有再回去上课,他本就对学习毫无兴趣,加上进城之后又现了一个好玩的叫做游戏厅的地方,还认识了好些朋友,所以经常就在那里打混,反正逃课的人也多的是,大不了被罚站,然后再抄一份检讨就是了,他对此一点也不在乎。
至于叫家长,他爸这两年一直跟着同乡在外面打工,家里就他妈在,他才不怕他妈呢,反正她就只知道哭,虽然整天哭哭啼啼的也很烦人,但他可以出去玩,大不了等晚上再回去好了。
张兴旺一直玩到傍晚才从游戏厅里出来,回校的路上又看见了那个姓林的牵着那个小女孩,他认识那个小女孩,是隔壁班的班主任许老师的女儿,还在旁边的小学部念小学。
这一次张兴旺没有再跟上去,只是擦身而过时重重的从鼻子里出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