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便是刘正风金盘洗手的日子,将近午时,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郑州六合门夏老拳师、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老等各路英雄陆续到来,五六百客人挤满了前院。刘正风穿梭于众人之间,不论名声地位,都亲切招待。
天门道人和定逸师太不屑于结交三教九流,只和张金鳌等名门正派之人坐在一起交谈。而岳不群和劳德诺却是来者不拒,和过来拜见他们的各路豪杰有说有笑,很快打成一片。
正热闹时,门外鼓乐之声大作,竟然来了一队官差宣读圣旨,授予刘正风参将之职。此举令群雄颇为不解,不少人暗骂他利禄薰心,自甘堕落。刘正风也不理会,送走官差后,安排张金鳌、夏老拳师、天门道人、岳不群、定逸等人坐了首席,本来众人都让劳德诺坐在岳不群旁边,他却坚决不肯,自去和华山派二代弟子挤在一桌。
陪着众人浅饮了几杯后,刘正风走到院子中央,朗声说道:“弟子刘正风蒙恩师收录门下,授以武艺,却未能光大衡山派门楣,甚是惭愧。好在本门有莫师哥主持,也不缺我一个。从今而后,刘某人金盆洗手,专心仕宦,决计不用师传武艺以求升官进爵,至于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门派争执,也决不过问。若违是言,有如此剑。”说罢右手一翻,抽出长剑,双手一掰,长剑断成两截,然后顺手一掷,只听得嗤嗤两声轻响,断剑已插入了青砖之中。随后他挽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便在此时,忽听得大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且住!”
来人正是嵩山派二代弟子史登达,其后还跟着他三名师弟,史登达举着五岳剑派的盟主令旗让刘正风暂缓洗手,刘正风争执一番无果,只得勉强应下。不想这边的冲突刚刚结束,后堂又传来一阵吵闹之声,刘正风派人过去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家眷竟被十余名嵩山派弟子团团围住。
到了此刻,嵩山派也不装了,埋伏在四周的几十名弟子一起现身,刘正风见状大怒,和史登达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史登达四人不是对手,几招便被打退,这时忽又闯入三人,正是左冷禅的二师弟丁勉、三师弟陆柏和四师弟费彬。
随即双方又是一番唇枪舌战,起初,定逸、天门、岳不群及不少来客都对嵩山派的作为极是不满,纷纷出来仗义执言,但等到费彬揭出刘正风私下结交魔教长老曲洋一事,众人的同情之心立时消散。刚才还称兄道弟的宾客朋友纷纷和他划清界限,天门、定逸、岳不群也一起劝他及时回头、杀掉曲洋。刘正风一颗心渐渐冷透,想不到自己一生与人为善却落得如此下场。
终于,费彬做出了最后宣判,只听他朗声说道:“自古正邪不两立,魔教和我五岳剑派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刘正风结交匪人,归附仇敌。凡我五岳同门,当出手共诛之。接令者请站到左首。”
天门道人和定逸师太不再多说,各自带着门下弟子站了过去,岳不群又劝了一番,可刘正风却坚决不肯卖友求生,也只好长叹一声迈步来到左首,梁发等弟子赶忙站起,朝岳不群身后走去,唯有劳德诺和令狐冲仍旧端坐不动,岳灵珊不由分说一把将令狐冲拉起,走在最后面的陆大有捅了捅劳德诺却不见反应,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众人站队去了。与此同时,衡山派除了向大年、米为义等刘门弟子仍围在师父身边,其余人也都走至左首。
丁勉、陆柏、费彬等人见时机已到,纷纷抽出配剑准备大开杀戒,忽然发现厅前的几桌酒席中竟还坐着一人。院中瞬时安静下来,几百人齐刷刷朝那人望去。劳德诺面不改色,瞥了眼众人的神情,暗道:“差不多了,再装该出人命了,且看我大忽悠如何扭转乾坤!”于是站起身来,朝着左首众人拱手说道:“师父、诸位师伯师叔,弟子忽然想起一件十分要紧之事,急需禀报,此事和刘师叔有些关联,又涉及我五岳剑派机密,不便在此处分说,还请诸位移步后院。”
刘正风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但一颗心仍然悬着:“也不知劳师侄要禀报什么,刚才那番话若由别人说出,只怕立马便会被嵩山派碾压,唯有他身份地位不同寻常,任谁也不能轻视,但愿能峰回路转,让我家人弟子渡过此劫。”
岳不群十分恼怒,但马上又冷静下来,心想:“这劳德诺是嵩山派的卧底,此时却跳出来拆嵩山派的台,也不知这里面卖的什么药,我还是先观望观望吧。” 丁勉、陆柏和费彬三人均知劳德诺的底细,实际上,左冷禅每次派人去和劳德诺接头便由陆柏负责,同时还会带上一两位师弟在周围放哨接应。丁勉是老成持重之人,心知劳德诺不会无故捣乱,但也不好转变得太快,于是厉声喝道:“先诛杀了叛徒,劳师侄再说不迟。”
定逸对劳德诺格外看重,也希望能出现什么转机,开口劝道:“丁师兄,劳师侄绝非不分轻重缓急之人,他既说有要紧之事,那便绝不会假,咱们耽搁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
岳不群一时没有头绪,他本不愿衡山派被削弱实力,只是嵩山派给刘正风扣的帽子太大,实在帮不上忙,只好明哲保身,这时见劳德诺语出惊人,也顾不得生气,跟着说道:“定逸师太言之有理,我这弟子向来稳重,不妨先听听他到底有何话说。”
丁勉顺水推舟道:“也好,费师弟,你先守在这里,天门道兄、定逸师太、岳师兄、陆师弟,咱们便和劳师侄去趟后院。”说罢几人穿过廊道来到后院花厅。
几位大佬坐定后,劳德诺不敢再卖关子,直接说道:“几位师伯师叔当知,几年前我华山派在华阴开了一家医馆,请到不少名医坐堂问诊,弟子对医学一道极感兴趣,常和诸位名医交流讨论、一同出诊,不想竟也得了个‘神医’的虚名。”
丁勉等人听了不禁暗想:“说来这位劳师侄也当真了得,一介武夫竟然自学成才,据闻关中左近的名医都对他心服口服,遇到什么疑难杂症都要找他请教,他这“神医”的称号可并非浪得虚名。”
劳德诺继续说道:“大约三年前的一天,有个病人指名道姓找我问诊,说是经常头痛,但我给他号过脉后,却未见什么异常,细问之下,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时我也并未多想,开了个镇痛的方子,让他走了。不想过了两个月那人又来找我,说是误食了毒药,腹内疼痛。待我细细检查过后,发现此人竟是易容而来,而且其腹中还真有异物,问他是何毒药,又说不知。我试图以内力逼出异物,却毫无用处,但又发现此人身负内功,且极为高明。最后,我想出一个办法,可先化去异物外膜,再以内力逼出,那人却坚决不肯,反而匆匆离去。至此,我心中已经起疑,但我医馆有个规矩,便是只管看病,不得泄露病人隐私,更不能去跟踪打探。所以,也只好放下此事,不再理会。”
在座的几位大佬均是见多识广之人,听到此处,心中已有了不少猜测,但并未多问,仍是静静听着。
劳德诺接着说道:“自那以后,陆续又有几人乔装易容而来,情形与最初那人颇为相似,我一时没什么好办法,他们也不以为意,每隔几个月便来找我一次,并且每次都会多透露一点信息。直到前不久,我终于大致摸清了状况。原来这几人均是江湖上旁门左道之士,同时又属魔教麾下,他们曾被魔教逼迫服下一种毒药,叫做三尸脑神丹,每年端午前服下解药便可无事,否则会有尸虫钻入脑内,使人剧痛癫狂而死。”
听到这里,丁勉和陆柏心中暗道:“果然如此”,天门、定逸和岳不群却是心惊肉跳:“想不到竟和魔教扯上关系,稍有不慎便是大祸呀!怪不得他要移步后院,搞得如此隐秘。”
劳德诺顿了顿,又低声说道:“若是旁人,晚辈自当尽心竭力去诊治,但涉及魔教,不得不多留个心眼,便对那几人说暂时无法医治,仅能在毒发时帮他们减轻痛苦。但实际上,我对这毒药已有几分头绪,假以时日便可制出解药。刚才听闻刘正风师叔与魔教长老竟是好友,不禁想到若能由此入手,多打探出一些消息,则对我破解毒药大有益处,顺利的话用不了一年便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