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京都难得下了一场雷雨,雨势来的大去的也快,一轮金日渐渐重现在碧空无染的天空中,只有青石板上留有一层湿湿的雨渍。
宁德侯府的偏门出来一驾灰褐色马车,那马车车撵被丝绸严密不漏地裹着,毕竟京都的六月也是最为闷热的时候,只是这车从侯府里出来的,平常百姓虽然好奇但不敢多看一眼。
和外面低调朴实的装饰不同,车厢内垫着软塌,旁边还摆着一个小桌子,上面的陶瓷碗里装着冒白气的冰块。
郭安澜咬紧了牙关,可额头上依旧布满细密的汗珠。
“二哥,你就喝了这杯解凉的酸梅汤吧。”
身后是一道悦耳清亮的男音,郭安嘉有些不忍他这样折磨自己,犹豫了片刻,还是亲自扶正她的身体,想要把瓷碗递到她的嘴边。
郭安澜偏过头,如果不是全身绵软无力,她早就一巴掌挥到这个心狠手辣的庶弟脸上。
平日里自己是怎么对他的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郭安澜到现在手指都气得发抖,不能平静下来。
见此场景,郭安嘉眼中一黯,他把瓷杯放下,没有再勉强他了,只是劝慰他:“二哥,你到了都指挥府,可不能这样任性了。”
在提到那几个字时,郭安嘉说的极为艰难,脸色微变。
可即便这样,他也能狠下心将自己送走,为的就是讨好在京都如日中天的都指挥使崔宪。
郭安澜缓缓地睁开眼,淡淡地说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愿意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就是真屈膝讨好他,在他身下承欢,也跟你郭安嘉没有半点干系”
郭安嘉的手指蓦然攥紧,他的手指深深地陷入肉里,可依然还能对着郭安澜露出一丝笑容,道:“二哥,你能这么想也好,好好听话,才能少受点苦头,那崔宪可不会对你留情的。”
郭安澜嘴角轻轻扯起,冷笑道:“那我还真是得感谢你手下留情,没把我毒死还真是可惜了。”
郭安嘉看着他那张柔美冷淡的脸庞,心里一钝,他把头转到扉窗,那里隔着厚厚的珠帘,只有车里人能通过空隙看到外面的场景,而车外人无法看到车内的景象。
这时,马车前传来一个声音,“少爷,都指挥府到了。”
听到这个声音,郭安澜脸色一白。该来的迟早都会来。
郭安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早已有人在车外等候,仆从毕恭毕敬地说道:“三少爷,我家大人说您送到门外就可以了,后面的由小人来接手。”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郭安嘉却无视他的话,直接将郭安澜横抱了起来,手掌的触感让他微微怔愣,这几天郭安澜瘦了不少,身子也轻了,可抱在怀里依然柔软。
仆从只得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穿过前厅,又走过廊檐楼宇才来到后院。
带路的奴仆跪了下来,对郭安嘉说:“三爷,就是这了,我家大人吩咐过了,来的这位安置在竹院就好了。”
郭安嘉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怒,淡淡道:“我知道了。”说罢,看也不看一眼跪在前面的奴仆,径直地朝屋内走去。
他把怀里的人放在床榻上,嘴唇微动,可一看郭安澜的脸色,还是将想要说的话一并咽了下去。
何必在走前还惹她嫌恶呢。郭安郭不忍逼迫他,可他们两人所处的位置不同,就是重来一次让他再做选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郭安澜送走。
如果他不离开侯府,长兄的位置永远得不到保证,而他们为了这一刻战战兢兢地谋划了二十多年,岂能因心软就毁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