沄之阁三个在比武，但只有三原跟着朝雨看梁如因，其他几个早早地便跑没了影，三原此刻心事重重。 怎么感觉他师父刚才的眼神充满了杀气，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十号武台锣鼓响起，朝雨收回目光看着梁如因，眼眸一瞬间又恢复了温柔，此刻还带着些许担忧。 梁如因头也不回地就踏上了比武台，二人相对行抱拳礼，对战梁如因的是个身材娇小的姑娘，但眼神中充满着杀气以及坚定。 梁如因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她也是见过季安儿的前后反差的。 表象也许不是真实的。 礼毕，整个十号武台都掀起了一个半圆形的法障，观赛的可以看见里面的人，但比武之人却看不到外界的人，在比赛结束前，外界之人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进入这个法障的，即使里面出了危及性命的事儿，也只能由牵探网来识别叫停。 如此严密，也是为了防止作弊，他们上了台，名字出现在比武台上的那一刻，就等于签订这个契约，也是生死契约。 梁如因深吸一口气，摊开手，流光伞悬于手心“铮”的一声迅速撑开，珠帘摇摆发出细小的声音，悦耳动听。 那姑娘一手一个金沙镖，先一步朝梁如因飞来，带着沙风以及热流，梁如因迅速反应丢出了流光伞越到了另一边。 梁如因身法极快，但那沙暴却追随着她不停，流光伞当在她面前被吹得颤抖但依然屹立不倒。 梁如因瞥了眼那姑娘，目光坚定，有要将她一举打趴下的气势，但她反而觉得好办，上来便放大招，只要她破了这招沙风就一定会乱了阵脚。 梁如因眯着眼，步若流星，忍着热流，先佯装与它追逐，叫它不断不断地乘胜追击。 难不倒她！ 几圈过后，流光伞再次脱了手，这一次流光伞与她呈相反两个方向跑，那沙风顿时不知该追哪一个，一头撞在了法障上，散成了一堆沙。 那姑娘还未来得及反应，梁如因立刻闪身握着流光伞出现在了她面前，带着得意的笑容，一掌便将她打落武台。 毫不犹豫。 法障退下，牵探网宣布梁如因胜利，计十分。 败方击中一次，计一分。 共十一分。 梁如因绽开了笑容，第一件事便是回头看观席上的朝雨，朝雨皱紧微微舒展。 他很担心。 梁如因回过头，不急着收起激动得不断打转儿的流光伞，先跳下了武台，打算拉起她的对手。 梁如因友好地伸出手，“没受伤吧？” 那姑娘别过了头，满腔怒火地自己站起来，忽略了梁如因递出的手，一脸气愤，怒言：“少假惺惺的！” 说完，便走掉了。 而梁如因并没有生气，她兀自收回了手。 因为梁如因在这位姑娘的眼里看到了害怕和担忧。 转念一想，那谷沙堂堂主的面孔浮现在脑海，看来她回去少不了一顿骂。 在实际上，梁如因也被朝雨说数落了。 “为什么不按我们说好的投降？” 朝雨抓着梁如因被烫红的手腕，眉头紧蹙。 “我觉得我能打过，没必要白送十分。”梁如因言辞轻快，显然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下次不许这样了。” “不是赢了？结果还是很好的呀！” 但朝雨说：“你的目标是不受伤。” 一瞬间，她的笑容凝固，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她懂了。 她的目标是不受伤，而不是赢。 就算她第一场就投降，丢了沄之阁的脸也没关系吗？可是她觉得有关系，她不是来玩玩而已，她想名列前茅，她想证明她不是一无是处，她想单纯地靠自己闯出一条路。 梁如因收回了手，手上的冰凉舒心消失，她道：“我没事，我想去逛逛。” “疗伤。”朝雨拽住了她的手臂，坚持留住她，颇为了解她般道：“否则留疤。” 但梁如因心里憋着股气，“那就丑死好了！” 转身便离开了。 朝雨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 而三原则是连大气也不敢出，找了个借口便要逃离：“师父，我要比赛了，我先走了。” “去吧。” 得了令，撒腿就走，生怕步子慢了，又怕步子太快被朝雨看出些什么。 梁如因一路闲逛，直到一个声
音叫住了她。 梁如因转头，眼中带着惊喜，“季公子？” “都是朋友了，唤我名字就好。” “嗯，季春辰。” “刚路过牵探榜，首战告捷，恭喜啊！” “侥幸而已。”梁如因谦虚道。又问：“你呢？是否顺利？我不知道牵探榜在哪儿。”后面一句像是在解释她为什么不知道。 “顺利拿下！”与她不同，他骄傲地昂着头，像个寻求奖励的小孩。 “要不我带你去牵探榜看看？” 梁如因点头。 “出发！” 梁如因抬头看了一眼季春辰，他走在她的前面，身形健壮但体态极好，风度翩翩。 正当她紧盯之时，他转过了头，恰好走出了树荫，恰好阳光照在了他的身上，恰好他弯起唇，恰好…… 她的心颤动了。 乘着阳光，他说：“上天的好运会优先给努力的人。” 他在安慰她。 “所以那是你应得的胜利。” 他看出她的失落了。 走下比武台时，她非常的骄傲，她觉得，她并没有给沄之阁丢人，她甚至突破了自己，突破了客观存在的属性差异，她认为朝雨一定会为她感到自豪。 但她错了，他没有，他第一句话便是指责她为什么没有按照原本的计划执行，他甚至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她手上的伤。 他那是担心吗？或许也有吧。 但更多的还是不相信她吧。 当季春辰安慰她的时候，她才由心的绽开笑容，她走进阳光，走近他，第一次觉得阳光并不是灼热的，而是温暖的。 遇上他，也是上天偷偷准备的小惊喜吧！ 他们站在牵探榜前，梁如因看着第一名蹙起了眉。 “谷沙堂，秦无良。” 季春辰看着她的愁眉，问道：“你认识？” “不算认识，昨日谷沙堂和我们起了点冲突，他说话……挺难听的。” “这样啊。”季春辰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悄悄记住了那个人的名字。 “才一局，他就拿了二十分。” “看榜单，第一组大家还都打得挺友好的，但从他这二十分就可以看出他不简单。” 是啊，现在的榜单大多都是个位数和十分出头的多一点，甚至有的一分都没得，就比如季春辰的对手，一招就被撂在地上，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季松石在场下看了都心疼对面。 他们也没聊几句，锣鼓声又响起来了。 “第二组要开始了。”三师兄好像是第二组，那就说明季安儿也在这一组。 正巧季春辰道：“一起去看比武吗？这一组好像是我们两家比。” “可是我不知道在几号武台。” “我知道！”季春辰道：“在十七号，我带你去！” 梁如因跟在他身旁，奇怪道：“你不迷路了？” 一语中的，季春辰这才发现他已经露馅了。 季恒常常夸季春辰记性好，说他学什么都快。昨日下午季春辰略略逛了一圈便记住了檀林武场的布局，他也并没有迷路，他只是想去看看她在哪儿，跟谁比。 因为森林密布，檀林武场的武台排放的也有些乱，四号和十号隔的有些远。飞奔回他的比武台时差点赶不上。 他一招撂倒对手，是二十组中第一个结束比武的人，下了武台随意听季恒夸了几句便往十号武台跑去，一直在附近等她。 恰好看到她赢了比武，看到她被数落心情不好。 这下被拆穿，还有些心虚，季春辰清了清嗓子，“刚找四号的时候正好路过。” “十七号和四号听着就很远，那么正好？” 梁如因的语气似乎猜到了点什么。 正当他语无伦次的时候，梁如因又道：“怪不得你找不到四号，你这是按着序号倒着找呢！你确定你没迟到？” 季春辰嘴角扯了扯，长舒一口气，回道：“差点迟到。” 这倒是真的。 两人慢悠悠地走过去，正好踩着开场鼓点到，趁着法障还没有完全落下，季春辰大喊了一声给季安儿加油助威。 季安儿挥了挥他的手，现在还是个可爱小孩。 等到法障落下，嘴角虽然还带着笑容，眼底却满是必胜的决心。 三原回过头看了眼，正巧看到声
音的来源身旁站着个眼熟的姑娘，这不是沄之阁的小公主吗？ 看来她和这男的真的认识啊！看看人家，都知道给自己家的加个油，他好歹也任劳任怨陪了她好几次，这会儿也不知道给他加个油！ 小没良心的！ 转念一想师父应该也在看台吧，倒是蛮想看看师父现在是什么表情，可惜了，法障正好落下了，看不着了。 三原回过神，抱拳礼后，右手冰封成剑，对阵玄铁大刀。 梁如因说的没错，这季安儿看着人畜无害，举起他那玄铁大刀时就完全变了样。 不过……这才有意思嘛！ 法障外，三原想得没错，朝雨此刻的眼神冷如寒霜，坐在他身边的弟子都自动远离，大气儿都不敢出。 他现在非常后悔没有参加会选，否则立刻就可以将季春辰揪上台揍一顿。 或许是因为他的杀意渐浓，他的心绪又开始混乱，就像当晚在吴丰家的感觉一样，他握紧了双拳，手心被刻出了一排一排的红印，沧洮之气还差一点便要突破而出，他在心中默默警告沧洮。 这里是牵探网的重点关注区域，不能在这里被它控制。 更何况，梁如因还在这里。 被沧洮控制后的他有多可怕他很清楚。 他掐着手，额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双唇颤抖，脸色泛白，毫无血色，更是无心观看比武。 不能吓到她！不能伤了她！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