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辰带她逛了竹林。 梁如因想了想,还是想说。 “其实……那日冰刃差点就打下去了。”梁如因停下了脚步,季春辰也停了下来,静静看着她。 “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忽然收回了法术吗?”梁如因抬头看着他,见他摇了摇头,她便继续说:“我觉得你不会相信,那时,我听到了金铃声。” 季春辰有些惊讶,不自觉地拿起了那金铃,金铃声响起,就像那天一样,“是这个?” “嗯。”梁如因确定地点头,“会选武台的法障应该是不闻声、不见人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听到,但我确实听到了,是它唤醒了我,让我找回了自己。所以我刚刚会问你,它是不是什么法器,现在看来,它确实不一般。” “那日,我只记得见你要杀秦无良,心里……”季春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梁如因没说什么,只是同样笑看着他。 “我没有注意到金铃,这个疑问,我也无法解答。但现在确定的是,除了我以外,你是唯一一个可以碰它的人,所以就当它也很喜欢你,所以愿意帮你。” 梁如因道:“那便谢谢它了!” 他们又继续往林中走,梁如因一路和季春辰讨论着这金铃到底是什么法器。 “我每次听到它的声音,都感觉很舒服,心情也很好,有点像清心法器。但是有时候听到又会觉得心跳加速,这么看,又有点不像……” “我从小戴着它,它脾气挺大的,给谁都会生气,我还以为它认主呢!没想到对你又挺好的。” “那我挺受欢迎的!” “没想到它也是个见色起意的!” “哎!美丽只是我最不起眼的一个优点!” 季春辰笑了笑。 “笑什么?你是不是也是个贪图美色的!” “我可是个正人君子。” “我不信!我可有依据的!” “什么依据?” “不告诉你!”说完梁如因就笑着跑了。 季春辰也追着她,势必要问出到底是什么依据。 他们穿梭在幽幽竹林,天水泉涌不盖情人笑。 他们走过喧闹的集市,人间百态卷入桃花眼。 他们跨过青木城高桥,望世间万物尽收眼底。 季春辰一路护送梁如因回沄之阁,贴心不已。 梁如因问他,是不是对每个女生都那么好? 他说,没有。 梁如因笑了笑,从季春辰手中抱起一堆点心物什,转头跑进了沄之阁,只留下了一声轻快的再见。 这几日,梁如因和季春辰几乎日日在一块儿。她身体不好,就偶尔出去透透气,其余时候季春辰也会跟季松石来沄之阁坐着,季松石去找兮兮,兮兮会叫来梁如因。 七日过后,会选的战鼓再次敲响,沄之阁除了三原都入了选,就连那徒镜也稳稳地入了选,沄之阁在仅仅四十个名额中占了八个,牵探榜单公布时整个五相涧都轰动了,对于这件事,五相涧已经连续讨论几日了,大家对于沄之阁的来历也愈发好奇。 一大清早,在码头遇上了人员稀少的柏林派,季恒提议同船共济。朝雨第一反应,便是不屑地拒绝,但梁如因开心极了,拉了拉朝雨的飘带,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于是朝雨只好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 去神官岛的路途遥远,朝雨订的船很大,比当初从白金城去青木城的那艘漕舫船还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休息房间。 这是季恒没有想到的。 柏林派走在沄之阁一行人后面,季恒低低地说了一句:“我是没想到这位阁主那么招摇。” 季春辰笑了笑,“我也没想到。” “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季宁儿大放厥词,却也只是小声说了一句。毕竟人在屋檐下,还是得低头。 季春辰和季松石相视看了看,只是无奈笑了笑,没有管季宁儿,反正季恒肯定会瞪她,那一瞪没吓到季宁儿,反而吓到了季安儿。 季安儿缩了缩脑袋,小跑着跟上季春辰二人。 到了船上才发现,这艘船那是相当的大,三层楼,精致的装饰,宽大的甲板,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沧渊。 处处透露着豪迈。 沄之阁的几人并没有作出过多的惊讶,也不敢作出什么讶异的表情,只有梁如因靠近朝雨感道:“阿兄,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 朝雨侧头看了眼梁如因,姑娘的手抓着他的飘带,脑袋探在他身侧,睫毛扑闪,好奇地扫
视着周围。 他看着她的脸庞,看得入神,“不会。” “这还不会?”梁如因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那怎么样才会,那要十层?还是二十层?” “你想要,也可以。” 梁如因看着朝雨宠溺的表情,出神了会儿,随即笑道:“不要,我不喜欢。” 而身后的人,表情从羡慕,到惊讶,再到不解。那可是二十层的船啊!什么!居然真的有人会不喜欢二十层的船! 而季春辰看着梁如因,笑了笑。 季松石还在耳边畅想,“我也想要这样阔绰的哥哥!”他转头看向季春辰,季春辰白了他一眼,季松石无缝衔接又看向了季恒,正要张口,季恒便抢先一步,“闭嘴,不许叫!” 一声亲爹被扼杀在了喉咙,季松石又转头看向那两个小的,季安儿抬头眨巴着眼睛,一脸单纯无害,季宁儿则是根本没在意他的眼神。 季松石撇了撇嘴,继续向梁如因投去羡慕的眼光。 喧闹过后,沄之阁的人齐齐上了楼,自然地挑选了各自心仪的房间开始整理衣物。 柏林派几人在原地慌乱了一下便跟着上楼,三楼的风景好,空气也好,沄之阁的人除了梁如因和朝雨都暗戳戳地抢三楼。 柏林派的人则径直走向二楼的空房间。 季春辰随意收拾了一下,装饰精致,房间里还有一扇大窗,把窗打开,迎面海风,风景非常不错。 季春辰转过身,从半掩的门缝中看到一闪而过的红衣,他立刻快步走到了门口,打开门,探出身子。 果然是梁如因。 女孩脚步轻快,手上握着一朵洁白的兰花,这朵兰花很大,称得她的脸精致小巧。 “梁如因。”季春辰的声音不轻不响。 女孩立刻回过了头,展露微笑,“你在这里啊!”她走了过来,她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气色也好了不少。 “你在找我?”季春辰问道。 梁如因点了点头,在他面前站定,将兰花递了上去,“给。”季春辰接过,歪头看着她,她便解释道:“这朵兰花上有我新调的安神香,味道很好闻,可以缓解晕船之症,送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晕船?” “嗯……你猜!”梁如因又从手上摘下一串手链,手链做工精美,上头有三个小巧的兰花花苞,梁如因向前一递,“这个戴在手上,兰花放在屋子里,保证你一路舒舒服服不晕船!” “好,谢谢。” “不客气,我们是朋友!”梁如因欢脱地笑了笑,“那我先走啦!我还没理东西呢。”女孩招了招手,又跑回了三楼。 季春辰没有赶上说一句话,梁如因就跑没影了,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他喃喃道:“看来恢复得不错啊。” 再低头看这朵兰花,通体洁白,没有一丝杂色,只有花心泛着红,他低头闻了闻,确实舒服了不少。 船走得比较慢,听说是梁如因想看风景,朝雨便特意叫船夫放慢了速度,毕竟只要在明日之前能到达神官岛就可以,朝雨就由着梁如因的想法来。 午时的季春辰拿着个牛肉饼坐在甲板上,梁如因正巧出来,径直在他身边坐下,“你在干什么?” 季春辰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梁如因爱调香的原因,她来时身上总带着清香,季春辰弯起眉眼道:“饿了,正好出来乘凉。” 梁如因看着他手上的牛肉饼,眼睛亮闪闪的,“牛肉饼!我也有点想吃!” 季春辰摇手一变,又变出了个牛肉饼,“给。” 梁如因立刻接过,“真的有!谢谢。”虽然迫切的想吃,但吃相还是优雅着的,细嚼慢咽,慢慢享受。 他们坐的地方是有船帆挡着的,是片阴凉地,偶有海风吹过,梁如因舒服得眯上眼睛,她很喜欢这样慢悠悠、闲适的生活。 两个人偶尔聊上几句,季春辰说下次回青木城就教她骑马,射箭,带她去柏林派后面的草原玩,梁如因都很感兴趣,以前在沧渊根本没有机会玩这些。 其实她也只是在画册上见过,还从未真是地见过草原上的骑马射箭。 甲板上一片祥和,只有三层甲板上的朝雨,表情阴沉,看着他们两个的笑容,握紧了拳头。 “哦对了。”梁如因似乎想起了什么,从甲板上坐了起来,“你可感觉到不舒服?手链可有效?” 季春辰举起右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带着呢,一点也没晕。” “那就好,这个配方还是我第一次配呢,有用就好。”梁如因又安心地躺了下去。
季春辰点了点头,又问道:“所以到底是谁告诉你我晕船?” “我说了,你猜。” 季春辰还真的认真地分析了起来,“柏林派的人你平常也碰不着,除了他们也就……是兮兮?” “是呀。”梁如因又坐了起来,看着季春辰,“我倒是没想到,季公子还认识我们沄之阁的娘子呢,我可还听说你是常客呢!” 梁如因语调不咸不淡,带着点调侃,但季春辰却急了,马上解释道:“是季松石,季松石跟兮兮比较熟,老是带我去沄之阁。” “哦。”梁如因意味深长地回答道:“这样啊!” 季春辰欲哭无泪,“我真的就只是喝点酒,听听曲儿。” “你急什么!”梁如因感觉他着急解释的样子很搞笑,“沄之阁的规矩我再熟悉不过,难不成还能冤枉你啊。” 季春辰羞愧的低下头,但也是松了一口气,他确实着急了,可是他为什么会急?怕她误会吗? “这几日你经常和季松石还有安儿来沄之阁,你知道我出不去,无聊得很,所以来找我玩,我都清楚。我在想你对我那么好,我该用什么来谢谢你,我看你们总是和兮娘子在一块儿,便去问了问她,我这才知道你晕船很严重,便给你调了香。” 季春辰看着梁如因笑了笑,又道:“清炎丸是杜师父配的,我只是个送药的。我呢也是个爱玩乐的,更何况我们是朋友,这些没什么。” 梁如因却很认真地说道:“任何关系都不是靠一方的付出便能维持下去的,你陪我玩,理解我,信任我,对我好,我没有你那么善于观察别人,但我理应去花心思了解你,道听途说也好,慢慢揣摩也好,这都是我应该有的诚意。” “梁如因。”季春辰忽然喊她的名字。 “嗯?” “我第一次觉得我的眼光那么好。” 梁如因骄傲地笑了笑,“我也觉得你眼光很好!” 山水袅袅,情谊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