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易寒带着凝萱回了悦塞客栈。此时处境,不论人在哪里,都难免引起怀疑,索性哪里也不去。
“冷……”
仍是念叨这一个字,凝萱杏眼微睁,却是头昏热涨,脑袋疼得抬不起来,手脚寒颤似冰,口感舌裂,多余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还是原来那间,不同的是,已被小二管扫清理干净,屋中唯有一张床,一方桌,竹长木台上晒着几盆薄荷清叶。
将凝萱后背朝上放至榻上捂紧,很快小二又取了几件棉被来,凝萱仍是那般惨白,双眸张开,神似迷离,犹在梦中……易寒做什么,她都没有半丝反应。身体埋在层褥中,独是露出个难看的小脸。
“等我……我去取药。”
易寒道,凝萱自昨夜起就紧攥着他的衣角,死也不肯松手。
“冷——”
凝萱呆愣的圆珠微动,听闻又剩自己一人,筋骨无力的掌指却是用了用劲,轻声道。
“我冷,你不要走——”
易寒神情一顿,她病成这样,是不能再拖下去的。
“别丢下我一个人,求你了……”
见易寒没吭声,凝萱忽就抽噎起来,生病的时候,人心绪难免脆弱多变,何况面对个一句好话也蹦不出来的人。
易寒不说话,凝萱就哭得更厉害,昨夜她见到了自己娘亲,大梦初醒,一觉如空,这会儿,是不想再孤苦伶仃一人。
“好了,我不走。”
过了少顷,凝萱听到男子闷哑的沉声。这才安心。
这边离不开人,易寒只得唤了小二前去,她这条命挂着,没有大夫也要拿些药来。
……
“睡吧,我守在这儿。”
指尖循桌沿抚去,很快叠起一层灰尘,对于四海为家的人来说,有间偶现的客栈和陋屋,已是难得,他看了眼凝萱,忽觉,自己何许时间未接触过女子,是被她多次救下之故,他的耐心甚至自己都有些陌生。
凝萱泪眼摩挲,不是不想睡,而是身子冷热相抵,根本合不上眼,当然,也没力气说话,她惬在榻枕上,头歪在这边,静静盯着易寒,晨曦第一缕阳光爬上他的黑衣,有种自然交措,矛盾无加的视感……
“你——”
易寒见其呆怔,正想说话,房门被人敲向,想来是小二回来,也是担忧凝萱那半吊凄样,便上前开门,谁知框缝刚一张开,便有一女子使力挤了进来,直冲里闯。
“凝萱……凝萱……”
忽如其来的高尖利嗓将凝萱彻底呼醒,其猝地仰头看向这人,恍惚中才认出,是邢蕴,焦慌攒进,心急如焚的邢蕴。
凝萱刚悬起的心微微放下,顶着疲乏,轻声叫了声。
“蕴姐。”
“你……你没事吧!”
邢蕴轻抚上她的前额,烫得吓人,又见堆在其身上的厚被。
“你是怎么了?”
话没说完便已意识到,自己身后立着个人,想来,并非是她想的那样。可他们孤男寡女……也不由叫人多揣测一番……
易寒站在紧阖房门前,没有动作,常背负的剑横在桌上,眉梢冷漠,恢复如常。
凝萱扫了眼两人,叫了声“易寒”,嗓子干渴嘶哑,道。
“这是蕴姐,是,是我朋友。”
易寒点了点头,她有人照拂,他也不便留在这儿。完罢,便要推门而去。
“易寒!”
见状,凝萱使力唤他,小臂支起,胸口微抬,只这一下,却是牵动背脊刀口,连尾音都颤得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