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六年的阳春三月,柳树舒展了黄绿嫩叶的枝条,在微微的春风中轻柔的拂动。
三月十八日是钦天监钦定的选秀的吉日。
天刚蒙蒙亮,紫禁城的顺贞门外已经排列出一条宛若长龙般的马车队伍。
自太皇太后懿旨颁下后,八旗各旗都统、副都统负责审查以及核实符合条件的秀女,记录名字成册,递交上去。记录在册的就是能够参加这次初选的秀女了。
而初选是由内务府的嬷嬷们选看,这些嬷嬷们主要负责检查秀女们的身子。秀女需要体态均匀,五官端正,身无疤痕,体无异味,言语流畅,身无恶疾,当然更重要的是秀女须是处子之身。
当然能让嬷嬷们肆意挑刺淘汰的,都是些家境普通的旗人家的秀女,而家庭背景出众的秀女是可以适当的放宽要求的,说到底,清朝选秀首选的是家世,其次才是以上这些要求。
远处,一队骡车缓缓驶来,车内,布尔和穿着一身蓝色水纹对襟旗装,银丝暗纹镶边,低调而优雅,胸前挂着身份牌子,纤纤素手无意识的绞着一方丝帕。说实话,她还是很紧张的,以前看的清穿小说中,选秀实在是凶残,动不动就有人买通嬷嬷陷害,有秀女被打死什么的,她可不想被打死
车内的四方紫檀木小桌上还摆放着茶水点心,只不过布尔和不敢多用,原本她就紧张,喝了茶之后岂不是更想上厕所,甄选秀女的时候可不允许秀女出恭。
等骡车晃晃悠悠到了神武门前,布尔和掀开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去,发现顺贞门前已经停满了马车,而神武门还牢牢的关闭着,布尔和抬头看看天色,也不知何时才能开始。
等天色渐渐亮了,顺贞门才缓缓打开。清晨的紫禁城,如尊趴卧的庞大巨兽,威严广袤、神圣庄严,这大开的城门,就如同那巨兽张开了大嘴,一片黑暗,深不见底。
此时,车窗外传来丫鬟半夏的声音:“格格,出来吧,已经开始划名进宫了。”同时,赵嬷嬷一只手掀开了帘子,一只手伸了过来。布尔和顺着手的牵引下了马车。
布尔和扫了周围一眼,诸多待
选秀女们已经下了车等候太监们唱名了。
“姑姑,咱们过去吧。”旁边的是今年一起选秀的宁楚格、布顺达、婉柔三人。
“好。”布尔和笑着答应,又转头向旁边一直沉默的护卫在马车身边的侄子阿林保和丰生额,笑着说:“你们先回去吧,等到了时间再来接我们就行。”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姑姑和妹妹们。”阿林保摇头,虽然他们府上的格格过初选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但是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从府上赶到这里,可就晚了。
“那你们去附近找个茶馆坐坐。”布尔和无奈,但也知道是侄子们小心谨慎。
太监手拿名册,一个个宣读,被点名的秀女则上前把身份牌子交上去,太监在名册上画个勾后,秀女们就会被他身边的太监引入顺贞门后。不一会儿就轮到了布尔和,只听到那太监用尖利的嗓音念着“满军镶黄旗正二品大员内务府总管兼总管戴嘎鲁之女”,雅利奇闻言,就上前将牌子递给那太监。
那太监看了一眼布尔和,眼前一亮,谄媚的一笑,将牌子递了回来。布尔和又带上牌子跟着一边等候的太监进了顺贞门。
小太监领着布尔和走到了镶黄旗秀女所在的队伍后,又退了回来。说来,布尔和在满军镶黄旗里算是身份高的了,排在前列。不过戴佳府上的其他三个格格也只有布顺达排在队伍中间,宁楚格和婉柔都在队伍的后半段站定。
约莫一刻钟后,就又有太监按照名册上的顺序一个个的唱名,被叫到的秀女们便会由宫女领进一间间屋子进行检查。
屋内站着两位内务府的嬷嬷,布尔和微笑着递上两个荷包,笑着说道:“两位嬷嬷辛苦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虽然阿玛是内务府总管,也提前打点过了,但对于这些检查的嬷嬷们客气些。
嬷嬷捏了捏手上的荷包,轻飘飘的,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银票,她们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两分:“格格,不必紧张,奴婢们下手很轻的。还请格格宽衣,让奴婢们检查。”
对于此项检查,布尔和表示,现代的妇科检查应该也一样的破廉耻。虽然她当年没检查过,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所以,她的接受度
还是挺高的,虽然她还是羞耻的脸都红了。
“格格请穿上衣服吧。”经过检查后,那两个嬷嬷瞧着布尔和体态绰约多姿,皮肤晶莹剔透、吹弹可破,满意的点点头,说着就在初选单子上她的名字后面画了勾,“格格的初选过了。”
布尔和面染红晕,穿戴整齐后,又塞了两个荷包到了嬷嬷手里。
两个嬷嬷笑容更深,道:“格格仙姿玉貌,定能雀屏中选。”
虽然她并不想中选,但行了个福礼,道谢这说:“承嬷嬷的吉言了。”
旁边候着的一个宫女一个蹲福礼后,就引着布尔和到了宫门口才停下脚步,又向布尔和行了一礼后道:“奴婢就送格格到这了”。
布尔和递过一个荷包,道:“辛苦了。”
这时,早早就等在门口的赵嬷嬷和半夏忙迎了上来:“三位格格还未回来,格格在马车上歇一歇吧。”
上了马车,布尔和倚在马车上的靠垫上,长舒一口气,这才放松下来。虽然她阿玛是内务府总管,那些嬷嬷们也不敢太过不客气,但是身处皇宫,她还是时时提起精神,刻刻小心谨慎。即便是身份再高,也要按照宫里的规矩来。
赵嬷嬷看着自家格格疲倦的样子,有些心疼道:“格格,肯定是累了,吃些糕点歇歇吧。”对于初选的事情,她是提也没提,毕竟就以她家格格的相貌、家世,还过不了初选,那整个八旗都没有能通过的了。
布尔和虽然不饿,看着车内小方桌上摆放的小巧精致的桃花糕,也被勾起了食欲。她拿起一块尝了尝,果然是入口即化,清甜香软。布尔和很给面子的吃了两块儿,又喝了杯热茶,约莫两刻钟后,宁楚格三人中的婉柔也是回来了。瞧着她们都面带笑容,想来都顺利通过了初选。
等下了马车,就发现额娘索绰罗氏身边的刘嬷嬷带着几位丫鬟婆子等在第二道垂花门前。她与宁楚格四人一同被簇拥着走进了正院。
索绰罗氏和几位太太已经等在堂上,不过似是对自家的格格通过初选都是胸有成竹,面上看上去并不担忧。
不一会儿,墨绿色软缎门帘被撩起,布尔和四人被丫鬟们搀扶了进来。
四人上前依次给众人行礼请安后,索
绰罗氏笑着叫起,得知初选都通过后,又面带笑容的嘱咐宁楚格三人几句,尤其是对宁楚格更是细细的询问,得知一切顺利后,就让她们都退下了。
只是布尔和瞧见三格格婉柔似乎是很不服气的样子,暗地里狠狠地瞪了宁楚格一眼。二嫂李佳氏也是一脸的高兴,显然她是知道,家族似乎也有意支持宁楚格。而大嫂她们也面无异色,显然是对这个决定早有预料。
索绰罗氏见众人都退下了,这才搂着布尔和开口问道:“此行可顺利”
“这宫里上下都打点好了,怎会不顺利,再说阿玛是内务府总管,哪有人敢给我气受。”布尔和靠在索绰罗氏身上,撒娇道:“额娘,我累了。”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被叫起梳洗打扮,等进了宫,又站了半个多时辰,时时提着精神,还在皇宫时不觉得有什么,等回了家,困意就排山倒海般袭来。
索绰罗氏瞧着女儿脸上只是略带倦意,并无其他不妥,这才笑着道:“平时你可起不了这么早,回去歇歇吧。”
等回到清桐院后,布尔和的眼皮子都在打架了,赵嬷嬷她们伺候着布尔和卸下发饰,拆了发髻,打水洗漱后,布尔和便躺在床上睡着了,可见是真的累着了。
初选原则上是一天看两个旗,不过因为上届选秀的取消,今年参选的秀女人数要比往年要多上一些,但也不到五天,八旗的秀女们就阅选完毕了。
初选结束后,就要将要参加复选的名单整理出来,根据家世背景,给秀女们安排好房间和伺候的奴才们。
十天后,复选就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