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默默看了眼高远。
他很心平气和,说:“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我是在意他的,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在意。”
高远挑眉:“我以为的是哪种在意?”
“你以为我还喜欢他嘛,不是,我和他更像家人,但不会经常走动和联系。你明白我意思吧?”
“家人。”高远揣摩着这个词,说道:“即使不联系,也会把对方放在心里,时常牵挂着,不管对方遇到什么困难,都会毫不犹豫地,无条件地去帮助对方。是这样吗?”
他说的都没错,安然却很难简单地附和,因为听出来,他语气酸溜溜的,尽管情绪是平稳的,安然知道他还是在吃醋的。
安然无奈道:“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了。”
高远看着她,说:“咱俩认识这么久,一直是我给你讲故事,我也想听听你的故事。”
车里毕竟还有别人,安然此刻的心也乱乱的,就对高远说:“等下到地方了,我再给你慢慢说吧。”
高远理解地点了点头:“好。”
之后一路无话,两人一起来到医院。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事,就让物业代驾人员先回去了。
两人来到急救室外,安然见到了杜晨旭的妈妈,赵阿姨。
赵阿姨平日里打扮很精神,五十多岁奔六十了,走街上还被人当成四十来岁的大姐,今日却显得格外憔悴,总是盘着的头发也垂下来了,拿发圈随便拢住,身上一套家居服外面套一件大衣,一看就是着急从家出来,没来及换衣服。
杜晨旭的爸爸去世早,她妈妈年轻时有机会再嫁,但不想委屈儿子融入新家庭,适应后爸,一直没找,就那么一个人把杜晨旭带大了。
杜晨旭有出息,考了重点大学,还留校当了老师,若没有当初那件事,他现在肯定已经升教授了。
可惜,那件事害他失去了那份被他妈妈引以为傲的大学教师的工作,现在的他,在一家私立小学教数学,安然觉得也不算差,但赵阿姨到底是心理有落差,曾经趾高气昂,跟人讲话声音脆生生的好听,一点不像那么大年龄的女人,现在走在外面总是低着头,不愿意跟人说话的样子。
眼看着赵阿姨红着眼眶,焦急地盯着急救室大门的样子,安然对这位老妈妈也产生了同情之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赵阿姨以前对安然再怎么刻薄过,此刻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在为她的儿子而担忧焦虑。
“阿姨。”安然喊了一声,赵阿姨方才回过头来。
她一看见安然,红着眼眶里,就再次蓄满了泪水。
“安安,你终于来了!”赵阿姨说着,向安然身后的高远看了一眼。
“这是我朋友,送我过来的,”安然无意解释更多,看一眼急救室的大门,问道:“晨旭现在什么情况?”
赵阿姨向高远点了下头,说了声“谢谢”。
然后对安然说:“刚助理医师出来过,说脱离危险了,正在缝针,也真是万幸,酒瓶子扎在胸口上,再深两毫米,就伤到心脏了。”
“怎么会闹这么严重?”
赵阿姨叹了口气,“具体我也不清楚,听送他来的酒吧老板说,跟他一起喝酒的朋友,冒犯了他的前女友,也就是安安你嘛,结果这孩子脾气上来了,加上喝多了酒,一冲动直接跟人掀了桌子。那边也受了伤,不过不严重,简单包扎了一下,被警察带走了。他们两方都有过错,晨旭又是先动手的,办案人员说就看是私下和解,还是走法律程序,也看晨旭伤势如何,到时候再定。”
安然大致明白了事情缘由,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没想到,杜晨旭这番受伤,竟然是因为她……
对方具体说了什么,惹恼了杜晨旭,安然不知道,也不重要,就是他这份心,让安然有些无措。
她也想起了以前跟杜晨旭好的时候,他们还在念大学,有次他们一起出去吃饭,她被邻桌混混吹口哨,调戏她,杜晨旭也曾毫不犹豫地维护她,根本不管对方人多势众。
那些混混后来找机会报复他,堵在他回宿舍的路上,把他打了一顿。
当时安然就嫌他太冲动,可他顶着两个被人打青的熊猫眼,一点不后悔,说再遇到同样的事情,他还是会站出来。
没想到,时隔多年,两人都分手了,这类事件还在上演……
虽然这事儿完全是杜晨旭的个人行为的,但到底跟她有点关系,安然心里竟也生出几分无端的歉疚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握了握赵阿姨的手:“他脱离危险了就好。”
正说着话,急救室手术中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这会儿刚醒过来,稍后转到普通病房即可。
助理医生又讲了些护理的注意事项等,然后躺在轮床上的杜晨旭就被推出来了。
他睁开眼,先看到他母亲,嗓音暗哑地说道:“别哭了,我没事。”
“你这孩子真是,简直要把人吓死了……”赵阿姨抹去眼泪,责怪的话语里,更多是担忧和关爱。
护士推着轮床往病房区走,他们走在床边跟着。
然后杜晨旭看到了安然,与此同时也看到她身边的高远。
没办法,高远太过出众,身高一米八多在那摆着,又长了一张英俊斯的面孔,虽然穿着休闲装,但整个人透出的气场很不一样,俨然都市精英,也许比精英还要更高一层次。
也许是情敌之间的敏感,杜晨旭几乎秒懂了高远和安然间的微妙关系,他本来想说“安安,还能活着见到你真好”,但察觉到了安然和高远的关系后,就把这话咽了下去,转而对自己母亲说:“这么晚了,还喊安安来干什么呀。”
赵阿姨委屈加后怕,说道:“我这不是怕你有个好歹么……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妈妈一个人怎么活啊!”
“我这不是没事了嘛……”他对母亲说着,又看了眼安然和高远:“对不起啊,打扰你们休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