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为什么跟她走。”宫本雪子开着车,目光平静。
哭归哭,抱归抱,惹了雪子她跟你闹。
后劲儿一下子上来了。
羽弦稚生知道她在生气,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气,他不久前还站在礼台上对着她微笑,让她骄傲幸福地像个大宝贝一样,然后转身屁股都不擦,就叭叭叭地跟着莉奈良子跑了。
谁来都要说一句实在是太渣了,不如提前给羽弦老爷上柱香吧。
羽弦稚生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事儿没办法解释清楚的。
我想利用莉奈良子的力量来解决掉奥畑流男,这是我的目的,但只能藏在心里,雪子认为自己是个乖宝宝,那自己只能表现的像是个乖宝宝。
莉奈良子身后的能量绝对不一般,从奥畑流男和泽野和树校长的表现上就能轻易看出,用这张牌来干掉奥畑流男的成功性是很大的,但没法说出口啊,要不编个理由我羽弦稚生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我就是馋富婆的美色和金钱?生活不易,羽弦撅屁?
达咩,达咩,绝对会被雪子这个小可爱从车里丢出去的。
“雪子,不要生气了。”羽弦稚生伸出手想要安抚她的头发。
“别碰我!”宫本雪子鼓着嘴拍开了他的手。
羽弦稚生缩回了手,没预料到宫本雪子如此在意这件事情。
“先别碰我让我冷静一下。”宫本雪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目光流露出脆弱的神色,“给我点时间,让我冷静冷静好么?”
“我知道了。”羽弦稚生乖巧地抱着腿蹲在座椅上。
车子缓缓行驶,阳光从车窗洒进来,东京正在被春天唤醒,天空蔚蓝澄清,美好的天空下美好的宫本雪子说出了美好的话:“稚生我冷静好了。”
“稚生,我刚才想了很多,会不会是我对你要求太严格了,刚把你带回来就让你学那么多的东西,还要求你一定考进班里前二十名你一定压力很大才会愿意跟那个女人走的对吧?稚生,我向你道歉,剑道和花滑你可以不用学了,成绩的话只要不垫底就好。双休日你想钓鱼的话就尽管去钓鱼吧。”
“没关系的,雪子,我也想学剑道和花滑哦,成绩也会努力的。”羽弦稚生笑着说,“当然啦,钓鱼我也一定要钓的!”
宫本雪子默默点头。
“刚才不害怕么,雪子。”羽弦稚轻声问道。
“除了你,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宫本雪子手动升档,排量高升,车声轰鸣,亦如她此时此刻微微发颤的心绪。
“雪子,我很高兴。”羽弦稚生温柔笑着。
“高兴我揍了那个女人?”
“不,我很高兴,我是你的唯一。我从来都没有成为过别人的唯一,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有时候太孤独了就自己跟自己说话,对着镜子唱歌,在没有人的空房间里胡乱跳着舞。”
“那我呢,稚生,我是你唯一么?”
“当然是,雪子。”羽弦稚生笑着说。
宫本雪子也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都这么说了再板着脸就自讨没趣了,嘻嘻嘻,好开心哇,宫本雪子的脸颊泛出两个浅浅羞红小酒窝。
望着她冰雪消融的侧脸——不知人间清影,岂惹流人醉,羽弦稚生的小脑袋里冒出半句诗出来。
“以后可以不要跟着别人走么?”宫本雪子问道。
“我答应你,雪子。”羽弦稚生点头。
“你刚刚问我害不害怕,其实我害怕的不是莉奈会如何对付我,而是担心你真的跟她走了,把我一个人抛在原地。”
宫本雪子轻声说。
“前几年的日子里,我一度很想去死,有一天看到了路边的小草,我心想就暂且为了这小草而活下去吧,勉强支撑着,后来想死的心越来越强烈了,闭上眼睛全是怪物,睁开眼睛又瑟瑟发抖,漫天的灰色中只有死亡是亮着的,笑着对我招手,愿意与我交朋友。我想,好啊,只要你愿意跟我说话,把我的性命拿走也没关系。”
“但我还是很害怕,我开车去了许多地方,人们都说如果想死的话去医院看看就好了,我也去了,我努力记着他们将死的脸,想着在黄泉路上能不能认出来。”
“没用,一点用都没有。”宫本雪子安静地说着,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新津大桥,东京塔的顶部好多自杀圣地,我都去了,我看到在那里游曳的孤魂们徘徊,没有一个像我一样抬头看着雪花从天上落下来。”
“后来我去了你在的那家福利院,看了许多孩子,我不是特别挑中你的,只是想把钱全部花干净也许没有命运这回事,我把你带回来只是心血来潮,甚至在走那家福利院前,我还在退缩不前,想着回去洗澡,说不定明天早上就发现自己已经死掉了呢,然后灵魂浮空,看着这个世界,看着我嫁去大阪船场的妈妈。”
“所以,我刚刚真的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如果跟我回来的不是你,如果我没有把你带回来,如果我没有开车追上那辆车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雪子微笑着,眼角的泪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抽了抽鼻子,伸手抹了抹眼角,笑比哭还要难看,心里的恐惧与巨大的失落缠绕着她,让她的眼神素雅黑寂,埋着悬崖深的孤单。
“不是这样的哦,雪子。”羽弦稚生决定把自己的秘密抖出来一点点,“在你之前也有别人想要带走我,但没能成功,一方面在于价格,一方面在于我。”
“在于你?”宫本雪子像个好奇宝宝瞪大眼睛。
“是的,在你前面还有别的男人和女人愿意出那一百万,院长也同意了,但每次她们要带走我之前,我都会跑到泥坑里去打滚,在她们拉我上车的时候,拼命用脑袋去撞墙,这样她们就会觉得我是个有精神疾病的蠢小孩,觉得我根本不值这个价钱。”
“每次我这样做,都会被关三天禁闭,一天只有一顿饭吃。”羽弦稚生吐了吐小舌头。
“有一次一个阿姨一心想要带走我,让院长用水管把我冲干净,怕我撞墙用绳子来绑我,就在她要把我带上车的时候,我告诉她,不怕死的话尽管带我回去好了。”
“然后那个阿姨就发火了,把我脸打肿了,她说一个玩具而已,有什么好猖狂的,那一次我被关了七天禁闭,三天才有一顿饭吃。”
羽弦稚生两手举起左右边的手指,扭着身子,指尖朝着脸颊点了点。
他这个动作可爱的不像话,宫本雪子却没有笑。
她开着车,望着前方,呜呜呜地又哭了,阳光把泪珠照的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