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二真的死了。
据说死于意外。
但熊二死前一天晚上,李英全带人去过他家。
有人看见李英全的车停在熊二家的门口。
熊二媳妇说,熊二准备去李英全的沙场干活,想挣点钱。
李英全过来跟他交代一些事情,说天渐冷挖沙的活干不几天,让他先去干点杂活。
天有不测风云,熊二夜里起来撒尿,迷迷糊糊从台阶上绊倒摔下来,大头朝下磕在下面的石头上。
这事用熊会计的话说,都能蹊跷出尿来。
熊二家的台阶是两排方正的大石头砌成的,都有四十公分厚的大石头摞两层。
熊二半夜出去撒尿都几十年的习惯,走台阶比炕头都 熟,怎么还能把命丢了呢?
熊二媳妇说她睡着了,都第二天早上才发现熊二爬在地上已经硬了。
其他细节她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
那几天,熊会计带着熊家一班亲戚七嘴八舌议论此事。
有的主张报警,让法医解剖验尸。
有的则说人生总有不测,出了意外都难保,不如留个全尸也是对死者的尊重。
而熊二媳妇则不吭声,后来干脆让熊会计帮忙拿主意。
熊会计说,看过尸首,倒也就是头朝下跄的差不多。
别折腾了,照例停三天发送走,省得累赘活人。
不管熊二是咋走的,感到一身轻松的则是苟富贵。
一时浑身上下舒爽,身上的病顿时症状全无。
一路哼着小曲回到烟柳村。
高兴一阵心里还是有点事放不下,熊二虽然死了,那张欠条还在,不会随着尸首火化了吧?
会不会在熊二媳妇手里捏着呢?
如果那样,迟早还是一块心病。
不行,找个时间还得去熊二家一趟。
见到苟富贵,熊二媳妇并不感到意外。
脸上表情木然,没有多少对来人的热情。也没有失去男人的悲伤的痕迹。
苟富贵假装关切地问道:“你说这熊二,体格梆梆地,怎么说没就没了。”
熊二媳妇仍然面无表情,回道:“赶上倒霉点子,喝凉水都塞牙,谁能想到……”
“哎呀,”苟富贵仍然安慰人的口吻说道:“黄泉路上没老少,赶上那个巧了,马蹄窝里的水也能淹死人,铲地除草也能砍断脚大筋。你也别太难过,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熊二媳妇听着苟富贵像是体贴人的话,却没有丝毫领情的意思。
她知道苟富贵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但这娘们却是个闷肚人,心里有话不喜欢直说。
本来她想骂苟富贵,但想想又把话咽回肚里去。
“苟村长今天来是看死的还是看活的呢?”
苟富贵嘿嘿一笑:“死的有啥看的,我也没那能让他起死回生的法术。还是活的要紧,嘻嘻。”
熊二媳妇往他身边靠了靠。
苟富贵居然下意识地躲了躲,心想,这娘们啥意思?爷们刚走几天就受不了啦?
“你躲什么?我又不吃你!”
当初熊二活着,苟富能乍着胆肆无忌惮地勾引他老婆。
今天熊二没了,他面对凑过来的女人竟毫无兴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谁知道这骚娘们肚子里还藏着什么花花肠子?
“苟村长,俺这男人也没了,儿子现在上中学,以后的日子够俺一个女人呛,你当村长的以后是不是得多照应点。”
这女人说到这里,嘴唇抽动几下,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卧槽。苟富贵一看这女人变脸太快,不当演员白瞎了。
既然话赶到这儿 ,苟富贵倒觉得下面的话就好说了。
“好说,好说。”
“以后有事找你可不能不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