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空气浸润在淬人的风里,陈齐保持着那样失意消沉的神情很久,而方芜跟着一起,移不开脚步,喘不过气。
“怎么了?”身边的朋友问。
陈齐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漫长的沉默里,手攥紧了衣角,肩膀一个劲的抖动着,嗓子眼和鼻腔共鸣着呜咽。
朋友上前勾住他的肩膀,低头一看,由不得愣了半拍,并不理解:
“陈齐,你怎么好端端的又哭了?别又是因为梁边际的事儿吧,不过,确实应该喜极而泣啦,那小子替人背锅那么久,现在终于洗刷了冤屈,换做是谁,都该高兴一场。”
“……是吗?我应该高兴吗?”
陈齐揉着眼睛,从轻轻的用手指揉着变成了用手腕狠狠的抵住了眼尾和泪腺:“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没办法与人倾诉,就在大庭广众下,放弃了手的阻拦,痛快又压抑的哭了起来。
方芜木在原地,莫名的,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
陈齐身边的人耐心有限,不明所以的问了句:“你又发什么疯?陈齐,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太久了。”他带着哭腔回。
朋友:“什么?”
“……他的清白找回的太晚了。”
陈齐哭着哭着,嘴唇控制不住的向下咧着,眼泪一个劲的往地上的掉:“为什么不能早点呢,再早一点兴许……兴许他就能活下去了……”
“……”
方芜愣在原地,捕捉到重要字眼,麻木多年的心脏再度开始漏拍。
“……不,不是……陈齐,你酒喝多了吧……”
身旁的人都懵了,先一步替她问出了口:“什…什么意思?梁边际怎么了?”
“我真是受够了!”
当其他人都被蒙在了鼓里,陈齐猛地锤着腿,发泄着汹涌的情绪:“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承受,十二年了,已经十二年了,我每天早上醒来,最想见到的人还一直都是他。”
他再次抬头。
方芜迎上陈齐的目光,清清楚楚的看见他在看过来之后,红肿的眼眶里瞬间盈满了泪,奔腾涌出。
方芜张了张嘴,还是发不出声音,心口被许多针遮着,疯狂的痛着,流着鲜血。
“你们还不知道吧。”
彼时,陈齐脱力的跪在了地上,手撑着地,似是再也承受不住莫须有的压力似的,脊背佝偻着,他捧着脸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方芜:“……”
实事的天气预报更新到今晚会有雨,却还是没有精准的预测到降水的时间,由远而近的雨声稀稀拉拉,地面逐渐潮湿。
突兀而来的雷暴声里,闪电照亮了方芜越来越苍白的脸,眼泪在来不及做出表情的脸上滚着雷声而落,还在通话的手机掉进了雨里,她的脚边,打湿了她的白裙,金泰宁喊着她的名字。
眼前是一片纯白的空洞,耳边是一片嘈杂,只剩陈齐的哭泣:
“我最好的朋友,梁边际……死了,没有了,不存在了。不是五年前,也不是十年前,而是早在十二年前,出国后没多久,他就瞒着你们所有人,包括我在内,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方芜:“……”
时间停在这一刻,
心脏在此刻停搏,
彼时的夜深重,城市陷入了一片沉睡,梦境一贯美好,醒着的人只要睁着眼就是惨烈的现实。
“梁边际,我们离开上都吧,离开国内,去一个没有人会误会你,会冤枉你,会不理解你的地方,然后开始我们的新生活,之后,一辈子就留在那里,我知道你不会甘心,但真相什么的总归会大白的,你还那么年轻,怎么就等不起了,大不了,我陪你一起等嘛。”
“真相来的太迟了,为什么不能在他几近崩溃之前就来到呢?梁边际那傻子明明没有受过那么大的委屈,他明明很重视尊严和清白的,如果可以早一点让真相公之于众,那或许是能拯救他的最后一棵稻草了。”
“梁边际十八岁生日快乐!!!祝梁边际梁小虎同学不止18岁快乐!!!是万岁万岁万万岁都快乐!!!”
“都到现在了,真相还重要吗?明明最重要的梁边际没有活下来,可是,只要他能活下来,我说什么都会保护他一辈子,陪他一辈子的,梁边际不想拖累我,他自己也累了,索性直接抛下了我,在鲜活的年纪直接斩断了自己的时间和寿命,剩我一个人去接受和消化他不在的事实,他不知道,于我而言,是折磨也是煎熬,可他还是选择那样一了百了了。”
“梁边际,我们各自要不快点找个女朋友吧,老是混一块我都快腻了,再说,别人都以为咱俩不是直男,是在搞基呢,所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