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草庐真是别致。”
他的草庐在竹林中,不算太大,风格朴素,一片淡青色,看起来很是隽永,耐人寻味。
“这山有灵气,所以我便选择隐世于此。”
“因有一些能散发毒雾的槐树?”
“是,也不是,危险之地虽为禁忌,却正好因为无人打扰生出了些不凡之物。”
他将沏好的茶水递给她,满室生香,久久不散。
“这茶香得清透,让人舒心。”
“这山中的不凡之物,便是悬崖下,生在岩壁上的一丛茶树,我已养多年,这山里只要一下雨,那茶叶便可以采摘。”
“雨水时有,岂不是可常常采摘。”她恐惧随雨水而来的心疼之疾,却也愿这茶叶能多得。
“非也,这雨水一年不过两次,每到雨水来临时,我便沐浴焚香,意即洗去杂念,携着背篓去采。我记得前年下雨,我急着去,未曾换洗,那茶叶便顿时枯黄。这山里从不下雪,那一夜白雪皑皑,几日不退。之后,雪停,我去看,那茶树又返青了。”他十分喜悦。
“果真神奇。”虽不过一些茶树,但他却这般单纯挚爱着,是心诚,也是潇洒。
“你可以带走一些,要是爱喝,每年来此取些便可。”
“你……此生不再出山了吗?”
“是,我不想再过从前那般的生活,现在朝夕只做些凡人之事,深得我心。”
她惊异于他的笃定,不似自己以寻薜参的理由,欲四处玩耍。他是经历了多少苦痛往事,才下了决心要安定在此。
“我名涪沧,如若有缘,必会再见。”
“我一直在此,不会离开,你若想来,随时皆可。”他温柔一笑,释怀般,“槐山隐士,纪风。”
他听完这个故事,沉思着,不多时,将对这位善养茶的隐士,纪风的所知整合成线,终于,想起一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纪风便是心魔唯一的弟子。
纪风曾是心魔在百里荒捡来的一缕弃魂,将其留为己用,教授法术,使他化为人形,入了魔界。五界皆知,心魔法力无边,不曾有人见其真容,也不知他从何而来,他是魔界之主,无人能够左右他,除了天命。
至于心魔为何要收纪风为弟子,谁也不知。但数百年前,纪风与心魔好似达成了某种协议,他独自离开,于一地隐遁,心魔未曾寻过。
“夜色阑珊,公子此刻是起行,还是留宿。”
在他听来,这并不是在询问,而是缓慢述说,她真的如此不欢迎自己吗?
“姑娘与我共处一室,不合礼仪,我还是此刻动身前行吧,谢姑娘的茶。”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绵绵不绝,他以为她至少能给自己一把伞,或是让他在此等雨停。
“如此便好,公子路上小心。”
在他略微失望的神色中,她步上楼去,不再理他。
他如坐针毡,她这般下逐客令,他定然不好在此,便只得起身。
这雨一下,云梦泽更美轮美奂,比之于仙境还要曼妙,果然是如云如梦之地,太过难得。
正当他踏出这沉烟楼,未用仙法,只为感受这冰凉雨水时,他听见好似是那女子的低吟,他即刻飞向那声音的出处。
“涪沧,你怎么了?”他抱着她,见她痛苦至极,十分怜惜。
她已疼到无法言语,抓住他的衣襟,微弱道,“这是我的顽疾,每逢下雨便会如此。”
他不知这心疼之疾如何医治,惊慌失措地紧紧拥着她,“可有何药物缓解?”
“往常使用薜参为药,近来懒散,未曾将其做成药丸,此刻也来不及了,我且忍一忍,待雨停便好了。”
“如若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用法术让你暂时失去意识,待雨停后,再令你醒来。”
“不用。”
他玩笑道,“难道,你怕我对你行不轨之事?”
“你看窗外。”她捂着心口,渐渐恢复气力。
窗外雨水已弱,有水露从枝桠间滴落在青石板上的低沉乐音。雨水后的桃花树,弥散迷醉馨香,令人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