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烬推开他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向睡在人间尘埃下的洛棠。
那不过几步的距离,而她却好似走了一生,她从未有过这般伤痛,额间的火光不受控制烧起来,胸腔撕裂着,疼得她叫出声来。
“丫头,丫头……”长棣抱她在怀,用法术为她压制火焰,她渐渐缓过来。
脸上湿漉漉的,之烬抬手去触摸,“长棣,你看我真的会流泪了,我的心就要长成了。”
他眼中堆满了情意,紧紧拥着她。
那墓碑上写着:
之烬夫婿洛棠之墓
她的洛棠,真的死了,短暂一生草草结束。他将会即刻回归天庭,又变成那伟岸俊美的火德星君,空尘吗……
但之烬现下却不想回天上,祖云不是说人死了要祭奠吗,那自己该为洛棠,这位在人间的夫婿,祭奠多久……
长棣只剩叹息,无奈。
的确,连她自己也是茫然无措。这七日以来,她从早至晚地跪坐在洛棠的坟前,不是流着泪撒着纸钱,便是靠着他的墓碑发呆。
而他每晚都伴在她身边,拥她入眠。
他为她讲了好多故事,长棣不同于祖云的那种绘声绘色,而是平缓地娓娓道来。那些故事她都没听过,他和祖云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所以故事大有不同。
他说在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山名长右,里面没有草木,只有湖泊和巨石,其中有一种兽长得像人,会说人话,他的名字也叫长右,这种兽类,只要来到人间,当地便会发洪水。
他还说在皇宫里有一些恶毒的娘娘,不惜千金,托母家雇人去有着断头地之称的潘冢山,摘一种叫蓇蓉的花,做成绝孕散,去毒害别的宠姬。
“长棣……”
“明日便是第九日了,你还要守在这里吗?难道不想回天庭?”
之烬疲倦地躺在他的怀中,她不解为何自己从未拒绝过他的怀抱,“长棣,你的故事里有没有一种药或者酒,能让人忘记想忘之事?”她看着月亮,想着那星河边,祖云是否在看他的月女,或者星君正在这沧桑月色中盼着她归来。
一只小小的宵行在他们面前像是迷路一般飞着,半晌,还是远去了。
那一刻,之烬极度想念她的无名山谷了,想念那小清潭边的琼华,还有漫山遍野的宵行。
“你已决定好了?”他低头耳语。
她有些踌躇,“那东西会不会让我把所有记忆都忘记?”
“不会,它随着你心意,所以,你喝下之后,只会忘记与洛棠的一切。”
“喝下去……是何东西?”
“忘川水,明日我带你去吧。”
可是连长棣都不知,那忘川水只对凡人有效,而对于妖来说,只是喝下一杯雪水而已。
那日,之烬去了渡仙楼,与珎儿告别,彼此皆恋恋不舍。她们在有百花的露台,看着楼阁下繁华一片。之烬什么都没有,手腕上的木镯子也不得由她左右,况且银钱也是珎儿给的。她便去了山里,采了一些草药,是星君教会她识别一些草木的。
“我周身无一物,银钱也是你给我的,我便自己去挖了些草药,换了银子,买了这只镯子作为谢礼。”
她接过,拥住之烬,“此去一别,后会有期。”
与洛棠告别,将那身嫁衣陪葬在他的坟茔旁,也刻了个墓碑:洛棠夫人之烬之墓。
临走时,觉得此地荒凉,让长棣用法术变出了一些不会消失的桃花树,围绕在坟茔周围,为了迎合人间的时节,那桃花树也是凋零之相。
来年桃花开的时候,我是否会如愿归来见你呢,洛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