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范再用余光瞧了瞧四周,除了几个宫女宦官之外,还有两旁的武大臣。武将队列里跪坐在最前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彪形大汉,他身上穿挂着刘范没见过的铠甲,看品级甚至比他见过的卢植中郎将品级的还要高。那员武将身高七尺五,圆头圆脑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络腮胡围着嘴唇成一个正方形,一副莽夫的模样。刘范猜想,此人应该就是大将军何进了。
刘范又瞟了右边一眼,臣队列里跪坐的最近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此人长得瘦小枯干,长眉入鬓,眼睛眯成一条线,颧骨高耸,鼻子挺直,胡须花白,一看就不像什么良善之人,周身上下笼罩着一股诡谲的气息。刘范看他的座次,他应该是三公之一的司徒袁隗。袁隗是袁逢的弟弟,是袁绍和袁术的叔父,袁家四世三公,天下名家。
刘范看他们两人模样,就隐隐地感觉不好。正在刘范瞎想之时,御座上的刘宏发话了,他道:“朕听说,卿是汉室宗亲?”
刘范醒悟过来,回答道:“回禀陛下,臣是孝景帝玄孙,鲁恭王之后,冀州刺史的长子。”
刘宏恍然大悟,然后欣喜若狂地道:“诶!对对对!你是君郎叔父的孩子,哎呀!你看看朕这记性,竟然连自家的弟弟都记不得了!”君郎,就是刘焉的字。
刘范违心地道:“陛下处理国事繁忙,心思全在治国理政上;臣的贱名何足挂齿,怎敢劳动陛下时时记得?”
刘宏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双手捧腹,身子也歪到在御座上,旒冕上的十二旒剧烈地晃动。袁隗见了,重重地咳嗽一声,道:“陛下自重!接见外臣时,不可有损君上威仪。”
刘宏这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他指着刘范,道:“诶呀,刘卿长得如此精致,也真是个妙人儿啊!”
刘范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口里只能违心地道:“谢陛下夸奖!”
刘宏笑着道:“刘卿啊,朕听这些个大臣说,是你接连斩下了张氏三贼的首级,又是你屡次出谋划策,为朝廷大军大败黄巾贼寇。刘卿,辛苦了啊!”
刘范朗声答道:“回禀陛下,臣有一言,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臣刘范,忝为北军屯骑部校尉,更是高祖的后人,天下百姓遭受黄巾贼寇荼毒,山野匹夫且对天下之事有不可推卸之责,何况是臣?故臣怎敢不尽心尽力,助陛下平定叛乱?”
此言一出,本来安静得掉下一粒灰尘都能听见的朝堂上突然热闹起来了,臣武将们,坐得近的纷纷交头接耳,都看着正中央的刘范。刘范不懂怎么回事,只得尴尬地站在原地。心想,我没说错话啊?怎么人人都反应这么大?
正当刘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高高在上的刘宏兴奋地鼓掌,他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说得好,说的好啊!刘卿啊刘卿,你不仅武功赫赫,还如此采斐然,汉室得如此人,真乃是汉室之幸、天下之幸啊!”
刘范道:“陛下过奖,臣不过是……”刘范话还没说完,只见何进缓缓走了出来,站在刘范前面,猖狂地笑道:“哈哈!刘校尉不必妄自菲薄,你采如此之好,我等难以匹敌!你看啊,当今的陛下,自统治大汉以来,天下大安,万民喜悦,真是一代贤君啊!陛下劳苦功高如此,宜应彰显,晓与万民及后世。这样,不如你当着整个朝廷的面,给陛下作一篇赋来,赞扬我皇功绩,使后人得而歌颂,如何啊?”
何进这句话一出口,朝堂上又有许多大臣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刘范只得暗骂何进老狐狸。刘宏一拍手掌,道:“对啊!大将军说的对啊!刘卿,你采这么好,不如给朕作一篇吧!如若作得好,朕,重重有赏!”刘宏兴奋地指着刘范。
刘范无奈不已,心想,你一个著名的大昏君,还要我写赋夸你英明神武?且不说我记不得什么赋不赋的,本身你就不符合条件!
但刘范也知道,如今是不写也得写了,如果写不出来或者写得很烂,那灵帝肯定不高兴;何进再一挑唆贬低他,灵帝发怒,那这次平定黄巾军的功劳就白搭了。刘范想了想,道:“回禀陛下,臣不擅长于拟赋,恐怕拟赋,会有损陛下威严。但臣会作诗,请陛下准许,让臣为陛下作诗!”
刘宏迟疑不决,最后道:“作诗?好吧!那你给朕作吧!”
刘范便搜肠刮肚,终于想起来李白的一首诗,于是道:“回禀陛下,臣有一首诗,诗名为‘圣天子’,特献给陛下!”一听这话,何进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看向刘范的眼神里射出一丝慌乱,没想到刘范一介武夫还真的会舞弄墨。
刘宏一听诗名就激动,道:“好好好!你快念!你快念!”
“汉皇扫**,虎视何雄哉!挥剑击黄云,三贼皆西来!”刘范念完,只觉得心里一百个对不起李白大大。
满朝的人听完这首诗,都顿时耳目一新,又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应该都是惊奇夸赞之语;站在刘范前面的何进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些吃惊和震怒地看着刘范。刘宏“啪”地一声用手一砸桌案,兴奋地站起来,拍掌,道:“好诗!好诗啊!刘卿武双全,真乃人才啊!”
刘范得意地看了黑着脸的何进一眼,微笑着道:“陛下过奖!”
刘宏点点头,在高台上背着双手徘徊着,摸索着他的下巴,喃喃自语道:“哎呀呀!如此少见的俊才,朕不封赏多少有点不像话啊!各位大臣,平日里你们的意见可是最多了!那你们都给朕说说看,朕该给刘卿什么样的爵位和官职啊?”
刘范闻言,表面上古井无波,面无表情,但内心早已沸腾像一锅热油似的,他终于等来这一刻了!大臣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冥思苦想。刘范看了看袁隗,只见袁隗已经从刚刚的泰然自若变得十分警觉,他像一头潜伏在草丛里的狼一样,眯着眼睛观察着刘范这只猎物。刘范被他看得后背都冒出鸡皮疙瘩,立即别过头去。
一个大臣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朝堂中央,对刘宏行了一礼,道:“禀告陛下,微臣认为,这次黄巾贼寇叛乱,祸及八州之地,天下人无不恐惧震怖。值此危难之机,校尉刘范,身为高祖后人,以身作则,主动请缨,后又定计攻下黄巾贼老巢广宗城,斩杀张角贼子和张宝贼子,一时间寰宇澄清,九州万民,无不振奋抖擞!后,官军于中原大战失利,只得退居长社,又是他,率领部曲千里奔袭,献出火攻之计,一举打败中原黄巾贼,擒杀张梁!愚以为,若没有刘范出谋划策、赴汤蹈火,则朝廷打败黄巾贼只会更为艰难,百姓也难得清平之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