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天家子女、龙子龙孙,生来既是大富大贵,一人之下、万事无忧。然又有几人知晓,红墙里外两重天,谁家辛苦谁家甜?
但不可不说的是,像平翎公主这般到了双十年华还未出嫁的女子,别说皇家,便是普通百姓家里也是罕见了。
话说回那日皇后和四妃去后,大周现今的皇帝陛下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确应该给他的公主选一个驸马了。于是,皇帝一边捏着胀痛的太阳穴,一边有意无意地问起身边的内侍监黄璞:“黄璞,你觉得,皇后她们有何用意?”
黄璞是从殷祁还是太子时就伺候在身边的老人,是恭帝专门为他挑选的侍从。黄璞比如今他身边的任何人跟随他的时候都久,对他的心思也是极为了解。
黄璞微微俯身,道:“不论几位娘娘是如何想的,但老奴觉着有一点总是没错的。公主到了如今的年纪仍在宫中,知晓的,那是陛下您父爱如山。可不知道的……”
“是啊。朕也是如此考虑的。”殷祁叹了口气,似是想起什么般站起身来,他在龙案前来来去去踱了几步,“朕这后宫看似平和、姐妹情深,却哪里能将看见得全当作真?看那几个女人都不肯去问菱臻的心意,想来也不会是真心。那么,想给菱臻选驸马的,就只能是皇后了。”
“皇后对公主一直如亲母一般呢。”黄璞低声感叹,眼角的皱纹也舒展开来。
“哼。”殷祁却斜眼瞟向黄璞,“黄璞,你这是真心话么?除了朕,放眼这偌大的永乐宫,有几个对菱臻是真心关爱?若是真心照顾,菱臻怎么会受那么多苦?若是真心照顾,十六那么大人还能从墙上给摔下来?”
皇帝提起两年前的初阳节十六公主莫名其妙爬墙还从宫墙上摔下来的事情,气不打一处。若不是菱臻摔坏了头,忘记了受伤的经过,他非得把那教唆公主翻墙的家伙打入天牢。
当年杨嫔在生下十九皇子时落下病根,没多久就去世了。没了娘的孩子本就命苦,更何况是在皇宫?若不是后来被皇帝自己发现,估计这双儿女死了也不会被知道。殷祁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对孩子关照不周,毕竟作为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但这件事毕竟是要有个人负责的,既然皇后是后宫之主,这不察之责自然而然要落在她头上了。
黄璞深知这些道理,也不争论,只笑着说道:“陛下,皇后殿下之前虽然未尽到主母之责照看好公主,但这些年,对公主也算尽心尽力了呀。”
“你这老东西!”殷祁指了指他,无奈笑道,“你说得也对。菱臻毕竟不是皇后肚子里出来的。皇后如今的态度行为,倒也算得上称职。可这突如其来的,怎么就想起给菱臻选驸马了呢?”
黄璞歪着脑袋想了半晌:“老奴觉着,这事儿或许还是该先问问公主的意见。皇后殿下不论是抱着怎样的心,若是公主不愿意,两边只怕是都不能好了。”
“你说的有理。朕也正有此意。”殷祁点头,捋了捋胡须,道,“你便随朕去菱臻那问问好了。”
殷祁乘兴而往,却绝对不会料到,他这个女儿不只是长得像恭帝,就连某些习性都和先帝那么得相似。
比如说……好女色。
殷祁虽然不允许任何会损害姑姑形象的事件出现在正史之上,但是他心里却是清楚的。他的皇姑姑,强大的恭帝殷昭,与她的女宰相卫华皎之间,有许多不可言说的事情。明明清楚,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姑姑为了他已经付出了太多,无论她想要什么,殷祁都觉得自己应该支持——哪怕是她喜欢上一个女子。姑姑仙去后,卫相抛下顾命大臣的职责、执意要去守灵,他也一笑允了。
可是,当这件事情发生在他的女儿身上时,殷祁还是变了脸色。若不是今夜他乘兴而来,若不是他提前制止了准备通报的侍从,他怕是会一直蒙在鼓里吧?
并非是他不能接受女儿喜欢女子这件事。而是……他清楚的意识到,菱臻虽然在对她怀里的女人动手动脚,眼眸中却是一片平和清明。
应该,不是真心喜欢吧?既然不是真心喜欢,那么,还是不应该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不想在这时掀起帘子,殷祁还记得应该将里面的风景都挡住。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的女儿,他沉着脸将帘子轻轻放下,走出门去,低声对候在门口的黄璞说道:“菱臻似乎是睡了,明日再来吧。”
回到寝宫,殷祁久久不能入眠。他再次唤来黄璞,问道:“可听闻诸位卿家家中,可有、可有……如潘安宋玉一般的美公子?”
黄璞不解。这陛下睡着睡着,怎么突然想起来找美公子了?可见陛下眉头紧锁,黄璞还是老实回答道:“老奴平日伺候在陛下身边,鲜少与诸府公子交往。但前阵子倒是听了一段‘京城四公子’传闻。”
“哦?”殷祁一听来了兴趣,“这是怎么个传闻?”
“说得是咱们太子爷、盛王世子樊飞鹏、鹿侯爷家公子鹿渊、兵部尚宋大人家公子宋蕴这四位。”黄璞说道,“说是、闺中女子评出来的四大美男子呢。”
“哈哈哈……”殷祁听完就大笑起来,“黄璞,你还真是老了。这闺中女子能见过几个男子,还能评选什么美男子?”
黄璞醍醐灌顶一般点点头,附和道:“陛下说得可真是。是老奴糊涂了。您这么一说,老奴又想起,这京中四大美男子既然要选,自当时将所有符合条件的男儿都纳入其中了。不过嘛……”
“不过什么?”
黄璞腆着脸笑道:“老奴觉着,这里面应当是漏掉那么一个两个的。”
“你这老东西,还跟朕卖起关子来了!”殷祁笑着,稍稍正坐,“你这又是从何处得了什么新鲜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