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撵出家后,地丁失魂落魄地爬上枣树。
“杜商,我手烫伤了,帮我上药。”
她抬起手好半天不见动静,抬头,见枣树上除了她,空无一人。
对了,杜商不见了。
地丁浑身上下的伤口同时发作,仿佛要将她切割成一片片碎片。
一定是刘平抓了他!刘平!
“刘平!”她已经疼得失去了理智,抓着一把菜刀冲到刘平家要人。
“刘平,你把杜商抓到哪去了?放了他!你有什么气,冲我来。”地丁双手被家丁缚住,动弹不得。
刘平迷着眼望着眼前的红眼疯子,之前见过她几次,她都躲在杜商身后,挺瘦弱的样子,但上次在山上,她险些自杀,看来骨子里还很倔,不像外表那般温顺。
祁二夫人快到了,他不想弄出人命,惹得地青和赤火那两人来闹,赤火那泼辣劲,衙门都要被她掀三层皮。
于是,地丁在牢里关了三天,放了出来。
牢房外,地青在马车旁焦急地等着女儿。他看到女儿头发蓬乱,如同枯草,双目无神,脸颊浮肿,走路摇摇晃晃,泪顿时从眼眶中涌出。
他快步上前扶住女儿,生怕她走摔倒。
“乖女儿,不怕,没事了。爹来接你回家。”
地青扶地丁上了马车,撑着腰,咬着牙,才勉强爬上了马车。
“爹,您?”
“没事,不过是前晚拉车下货时不小心闪了腰。十年前,为了多挣两块灵石,爹可以整宿整宿地不休息。现如今,这把老骨头,不如年轻时中用了。”地青一边感叹,一边驾车。
“爹,你白天拉,晚上也拉,身体怎么受得住。你晚上别拉了。”
“不行,你娘的心愿就是想要根血发,给我老地家留个种。为此,她跟着我吃苦受累了二十年多年,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得完你娘这个心愿。”
地丁望着爹的背影,发现在不知不觉中,爹又多了好多白发。
她和生父都欠爹娘太多太多,她没有资格任性。
地丁上前,抱住爹爹肩膀,撒娇道:“爹,您放心,丁儿再也不会乱来,让您担心了。”
此后,地丁每晚歇在院墙外的枣树上,以前杜商便是如此,他只有在树上才能睡着。即使心里再记挂杜商,再难睡着,地丁也要强迫自己合上眼。
“睡”了两个时辰后,她便下树,抓山上各种飞禽走兽来炖汤。熬汤时,她借着火光,在一旁刺绣。等到天亮,烫熬好了,刺绣也绣了满满两筐。
她给爹娘盛好汤后,挑着刺绣下山,一边买刺绣,一边向行人打探杜商消息。傍晚时分,刺绣也买得差不多了,她请别人帮她看着担子,自己跑去跟踪刘平。
如此反复了一个月。今日,是该她给娘交灵石的日子。
在她刚学会走路,还不会说话时,赤火让她兜着个筐,在街上向路人乞讨。路人见她可怜,往篮筐里丢几粒细碎的灵石,她那日便免了一顿毒打。
后来,杜商告诉她,她日日给赤火细碎的灵石,如同水滴入海,海不会有波澜,赤火不会有一丁点感动。她得把灵石存起来,存得足够多时,再给赤火,那才有冲击力。
“待水滴汇成巨流,再猛一下扑向大海,才能掀起惊涛骇浪。”
于是,那日起,无论娘再怎么打骂,她都不再把灵石交给娘,她要汇集巨浪,把娘对她的怨恨一股脑全冲散。
如今,杜商不在,她又变回曾经的样子,每个月都向赤火上交灵石。
“啪。”赤火又将碗摔到她身上,她这一个月送来的汤,娘一点也没有动过。
“你拔草去了?整整一个月,你才挣了三个月灵力的灵石!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让地家绝种。这样,你爹便只疼你一个人了!你想得美!在老地家绝种前,老娘肯定先把你撵走。”
赤火气不过,将身后的枕头拽起来,打地丁。可恨她脚还不能下地,否则,非打死这丫头。
地丁任由赤火打骂,不顶嘴也不躲闪,只求娘出了气,能心情好些,病早日康复。
最后还是地青拉车回来,将地丁拽走,赤火这才消停。
“丁儿,别怨你娘,她也苦。”
“我不会的,爹。您和娘永远是我最亲、最敬、最爱的人。只要能呆在您们身边,就是天大的恩赐了,怎么可能有怨?”
若没有爹娘,当年生父也偷不到血发,就不会有她。若没有爹娘养她,生父死后,襁褓中的她活不了多久也会饿死病死。她的命,是地青和赤火给的,她会一辈子孝顺他们二老。
地青见女儿如此懂事,很是欣慰,从马车里拎出一捆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