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门被推开一条缝，冷风嗖嗖地灌进来，飞雪也被吹了进来。
地丁冷得哆嗦，她看见今辰穿着厚厚的白袄，怀里抱着八个土豆，头肩上落满了白雪，脸颊和双手都冻得通红，迈进屋后紧忙用腿将门带关上。
下雪了？杜商的衣衫被那些人扒了，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给他穿新衣裳，他会不会冷着。
地丁走神之际，今辰已将土豆丟入药炉之中翻烤起来。
火焰触碰到土豆皮的那一刹那，冷空气中立马窜出一股香味，把她勾回了神。
“外面的没病人了？”地丁见今辰和朝笙并肩坐在药炉边烤土豆，有种奇异的感觉。
今辰害死了几百万人命，怎么可以惬意地坐在这儿烤土豆？他不配！
兴许是她看今辰的目光不善，朝笙侧了侧身子，拦住她看向今辰的视线。
“病人是救不完的，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菩提老人见土豆把火盖小了，加快了扇扇子的动作。
“怎么会不急呢？那可是人命啊！重如泰山的人命啊。”地丁不懂菩提如何能把人命说得如此轻巧。
“现在我肚子最重，就想烤土豆吃。”朝笙转过身来面对莫止，背对今辰，正色道:“莫止，我首先是我，我只是我，其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附属物，我愿意去救人时自会去救，而此刻，我饿了，只想吃土豆。”
“啪啪~”
火炉里的土豆被烤得啪啪作响，朝笙担心辰儿一个人翻不过来，急忙转身拿起钳子跟着翻动。
“可是，即使不为了救人，还不为了赎罪吗？再有两日，就该世人审判赎罪阁众人了。”
地丁见朝笙似乎真的不在乎病人的生死，便从今辰入手。
“乖徒孙，你总把别人排在自己前面，又累又不值。徒孙，你需要把自己看重一点，把他人看轻一点。”
菩提老人扇得手酸，放下扇子，开始喝起酒来。
地丁没想到话题忽然转到自己身上，望向菩提老人，想起他之前问自己的问题，忽然问道:“师公，你不恨我吗？你现在的不幸，皆因我而起。”
“你束缚住我的手脚了吗？你让我喝不成酒了吗？我为什么要恨你？徒孙，你这时候又需要把自己看轻一点了，你对我的人生而言，没那么重要。”
菩提喝完酒，见药差不多煎好了，拿起帕子包起药壶端起道:“我给陀小姑娘送药去了。”
普通老人走后，屋子一下子静了下来，似乎还能听到门外呼啸的风声。
烤土豆的香气越来越浓郁，朝笙见土豆差不多烤好了，用钳子把土豆从炉子里夹出来，待土豆稍稍没那么烫后，剥了个土豆递给今辰，接着又给自己剥了一个。
两人蘸着朝氏独门辣椒面，边吃土豆，边把剩下的六个土豆给剥皮了。
之后，朝笙揣起五个出门了，独留今辰和莫止二人在屋里。
“给，趁热吃吧。”今辰走到床畔，将剥好的土豆递给莫止。
地丁望着今辰平和的神色，觉得他似乎换了个人一样，不像之前那么沉重。
“你要蘸辣椒吗？我外祖母家传的配方，可好吃了。”
今辰端着辣椒碗过来，他手中的土豆还冒着热气，使他不再死气沉沉，像个活人了。
“你好像变了。”地丁不禁说道，烟雾缭绕中的今辰，头肩上的雪花早已消融，与她此前见过的今辰都不一样。
“我偷看了外祖母留给我的遗。”
今辰拉过凳子坐在她的床前，让她趁热吃土豆，“大冬天的，吃点热的暖暖胃，身子就不凉了。”
地丁望着如此生动的今辰，愣了一瞬后，点了点头，低头吃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骗人。
辣椒面果真很好吃。
吃了热的身子果真不凉了。
她吃完土豆后，今辰掏出手帕给她擦手。
“谢谢。”面对今辰的善意，地丁很不适应。
放下辣椒碗后，今辰给她倒了杯热茶喝了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道:“这是外曾祖母留给我的遗，她把它藏在了她枕头里，我昨日无意间发现了。”
“给。”今辰将遗递给莫止，“你可以看一下，我希望对你也有帮助。”
他们都是相似的人，他以为她同样得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