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柔尖叫着打开他的手。
“啪”地一声响,两人同时怔住。
江铣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孟柔缩了缩肩膀:“我,我只是……”
她以为还在做梦。
可是梦境与现实好像没什么两样,那些话,那些事,都是江铣自己做出来的。
或许是因为愧疚,又或者是可怜孟柔,江铣勉强压下脾气,柔声道:“我听她们说,你已经四天没出门了。”
孟柔一怔,原来已经过去四天了。
江铣继续说:“虽说外头冷,但总闷在屋子里也不好,我让人新给你做了几件衣裳,有斗篷也有披风,还有几个暖炉子,过两日就会送来,到时候你抱着去外头……”他顿了顿,“去碧玉湖边的时候,便不会再怕冷了。”
孟柔盯着他好一会儿,背过身去。
“不用了,我不想出门。”
江铣从顺如流:“就算不出门,在院子里走动走动也好,整日待在榻上便是没有病也会闷出病来。”
孟柔不应答,也没转回身。
“阿孟,说话。”
孟柔讥诮地挑了挑唇角。
他想要她说什么,难道是要她感激他,终于肯放她出去?
碧玉湖的奇花异草,亭台楼阁,假山假石,初见时还有几分新鲜,多看几回便觉出处处含着僵板,入了冬之后,那些鲜艳的花草枝条也都干枯萧瑟得不成样子。况且她如今已是奴籍,从前她还能挺直了腰板去逛园子,如今又算什么呢?她的身份这样低贱,若是撞上江婉,郑瑛,乃至大夫人,她又有什么脸面同她们交谈。
她根本没脸出去。
“你弟弟已经放出来了,他没事,也没受什么苦。”江铣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的回应,只得另起个话头,“你阿娘和他身上没剩什么钱财,我便让人取了二十两银子给他们带着离开。”
有了这些钱,足够他们回到安宁县从头开始了。
“离开?”孟柔反应过来,何氏和孟壮的钱已经花光了,住的宅子也没了,他们什么也没有,在长安城待不下去自然只能离开,“他们什么时候走?”
江铣道:“今早已经出城了。”
孟柔沉默一会儿,泪水顺着眼角淌落,洇入被衾不见了。何氏和孟壮离开长安城后,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却要待在这四方院墙之内,或许永远也出不去。
他们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吗?或许不能了,大概永远也不能了。阿娘在签下卖了她时,可曾想过那会是她们母女最后一面?
也许没有。但即便何氏知道,她也会签下那张卖身契。
“阿孟?”
江铣发觉不对,扶着她的肩膀,近乎强硬地将人抱起来,果然看见了她满脸的泪水。孟柔哭得不住抽气,江铣叹了一口气,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早知道孟柔会伤心,但她总要伤心这一遭,他在做下决定的时候便觉得不能心软,可对着孟柔的眼泪,他的一颗心又硬不起来。
“别哭了,阿孟。他们走了,但是你还有我,我们……”他叹息道,“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你不是想要个孩子吗?我们可以生个孩子,以后你,我,还有孩子,我们仍然是一家人。”
何氏不是头一回卖孟柔,更不是头一回利用这个女儿谋求利益,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弟弟,不要也罢。他才是孟柔真正的家人,他会好好照顾她。
孟柔却极惊惶地推开他:“不行!”
江铣皱眉,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推开他。
饶是告诉自己要忍耐,可江铣的火气还是忍不住地冒上来。何氏算计她,孟壮故作不知,从中获利,可孟柔还是念着他们母子。而他为她出气,告诉她一切真相,分明这世上只有他真心待她,他只是不肯让她离开,她却这样抗拒他。
江铣抓住她的手臂,想要强行让她回到怀里,这一来却让孟柔越发害怕,让她像只受了惊的兔子挣扎起来,推、打、踢、咬,孟柔无所不用其极,不断推拒着他,直往床榻更里头躲,只想离他远远的。江铣正在气头上,不肯放手又不肯弄伤她,只得顺着这力道也往榻上去,膝盖不慎被她蹬了一脚。
“你……”
江铣脸上瞬间失了血色,冬日寒冷,他的旧伤原本就隐隐要发作,只是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疼痛,即便腿上的伤从未痊愈,他有时候也会忘记自己曾经受过伤。可现下被孟柔这么一踢,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他差点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比旧伤令他更疼的,是孟柔。
阿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伤,甚至比他自己更在意他的腿伤,可是现在,她踢了他。
伤心与失落克制不住地往上涌,愤怒的情绪也再压制不住,江铣强硬地抓住孟柔的胳膊将她扯过来,困在怀里。
“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孟柔哀求地看着他:“江五,我求求你,你不要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