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定,趁着现在天还早,便开始分头行动,夏瑜去寻旧友同学打听情况,杨乐到街头巷尾了解详情。
杨乐心中思量片刻,还是去了茶馆,此地三教九流来往不断,消息灵通,打听起来势必事半功倍。
“掌柜,来一壶好茶,上一碟茶点。”杨乐进到茶馆里喊道,店中客人不多,选了个靠外的桌子坐下。
“好嘞,客官稍候!”掌柜应道,掌柜还是那副打扮,破旧衣服,肩膀上搭着抹布,柜台上那个消瘦的少年坐着在吃些什么东西,老板娘坐在少年旁边看着店外发呆。
“客官您的茶和零嘴。”掌柜没一会功夫,拎上来一壶热茶,一碟红薯干,在桌上摆好就准备走。
“掌柜请坐,我有些事情想向您打听打听。”杨乐急忙说道,边倒了两杯茶。
“客官请讲。”掌柜顺势坐下,点着头笑道。
“我初到此地,不知此地的规矩,深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老掌柜您消息灵通,想向您请教请教在这鲁镇里,遇到哪些人需要避让,以免惹祸上身。”杨乐把茶水往掌柜面前边推边问道,心想不好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及林常劣迹,先抛砖引玉问点别的,再进正题,不容易引人怀疑。
“请教说不上,要说惹不得的人,这镇上高门大户人家都惹不得,但要说需要躲着走的,有四人。”掌柜喝了口茶水,接着道“前两位便是林县令父子了,再就是双刀阿健和前两日发威的严把总。”
“哦?严把总的厉害我知道,不知这另外三位从何说起呀?”杨乐心中一振,这还不用单独问,就听到了林家父子的名号,怕真是坏事做尽了。
“双刀阿健是街面上的人物,听说一长一短两把钢刀所向披靡,手下有十几号小弟,他还有一位胞弟叫红眼睛阿义,是镇上的牢头,我们这些买卖人都受他欺压,每月向他进贡。”掌柜说着有些气愤,缓了缓接着说道“至于林家父子,林县令倒也罢了,不多出门只顾捞钱,他的公子林常,整日带着下人在街面上闲逛,看见漂亮姑娘就掳回去欺辱,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收夜香刘老头的闺女前些时日被他糟蹋,放回去的时候便疯了,还有张员外家里的小女儿,也是被他逼得跳了井,现在各家的闺女、小媳妇,怕的都不敢出门。”
“老栓!华老栓!去给客人倒茶呀!”老板娘冲掌柜喊道。
“来啦!”华老栓应道,对着杨乐讪讪的笑了一笑,便起身继续忙了,在店里来回的端茶倒水,擦桌送客,好似一个被鞭子抽的直转的陀螺。
杨乐坐着喝完茶,吃完红薯干,付钱的时候多给了五钱,对华老栓道了声谢,出了茶馆就四处问着人走到了镇子边上的一处小院子。
“有人在吗?”杨乐冲院子里喊道。
“谁呀?”院子里出来一个头发花白,衣衫破旧的老头,走路一瘸一拐的,满脸愁苦之色。
“你就是收夜香的刘老头?”杨乐拱了拱手,问道。
“我是,最近不收了,你自己寻地方倒了吧。”刘老头回道。
“不收了?你什么时候再开始收呢?不知可否告知时日?”杨乐继续问道。
“不收了就是不收了!以后都不收了!你走吧!要不是去收夜香,桂花也不会……”刘老头突然急了,怒喝了两句,蹲下便大哭起来。
杨乐呆立一旁,没有想到一个老爷们会突然的这般嚎啕大哭,一时也不知所措,等了一会,看刘老头稍稍平静下来,走上前去,拍了拍他肩膀,抽出一块棉巾递给刘老头擦眼泪鼻涕。
刘老头推开棉巾,自顾的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脸,呜咽着道“小伙子,对不住,我不是对你发脾气,实在是我那可怜的桂花。。。。”说话间,又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起来。
好一阵子过去,刘老头渐渐平静下来,再次擦了擦脸,对杨乐说道“让你看笑话了,看我这糟老头子哭嚎了半天。”
“不妨事,不妨事,老汉可否告知何故如此伤心,在下兴许能些尽绵薄之力。”杨乐轻声问道。
“小伙子,这事你帮不了,也只能算我父女俩命苦,定是我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应在我桂花身上了吧!”刘老头摆了摆手说道,说罢叹了口气。
“可是林县令的公子林常所为?”杨乐见刘老头不愿多说,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就是这个畜牲!前些日子,我去镇上收夜香,小女桂花念我年迈,不嫌脏臭帮忙赶牛车,到林府时,林常这个畜牲!他,他叫下人就把桂花掳走,还把我打伤,我在林府门前等了两日,等到桂花被推出来,便已经疯了,见人便哭,连爹也不认识了。啊啊啊,我苦命的桂花啊。。。”刘老头说的咬牙切齿,到最后又开始涕泗横流。
说话间,屋里蹑手蹑脚走出来一个姑娘,披头散发,呜呜的边哭边走,脸上还带着伤,看样子应当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杨乐看得心里直抽抽,这年纪应当是读中学的年龄,应当正是活泼开朗的年龄,却被林常糟蹋成这般模样!该杀!
刘老头看到姑娘出来,也没再理会杨乐,急忙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搂着往屋子里去,嘴里还不住的念叨“桂花不怕,爹在这,桂花不怕啊。”
杨乐呆呆的站在一旁,心里一阵发堵,就好似吞了一颗滚烫的馄饨,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一阵阵的难受,这才直面这充满压迫与剥削的旧社会,这才见识到清末底层劳动人民是多么的无助,这才明白为何白莲教这等邪教都能大行其道,这才理解为何会有前仆后继的革命者要推翻这满清的统治!最后紧了紧拳头,叹了口气,便回了。
到家已是傍晚,进门就看到胡老爷子正在熬着什么汤药,老爷子看到杨乐进来,招呼道“嚯!你小子回的正好,一会儿把这喝了。”
杨乐闷不做声的走到老爷子边上蹲下,眼睛直直盯着炉火出神。
“嘿,你小子撞邪啦?”老爷子笑问道。
“老爷子,这世道怎会如此艰难呢?”杨乐闷闷的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