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魂凄厉地咆哮着,不知道是出于愤怒还是出于疼痛。他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是在自己的鬼房当中,却永远是自己处于下风。
党纾墨自然是不会理会他的疑惑和愤怒,透明而纤细的左手,再度拔出一根银针,脸上第一次有了冷笑的表情,狠狠地扎在玩偶的心脏处。
一针扎下,叶欣蓝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般。拟魂停在了原地,硕大的洞口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胸口,从洞口处爆发出强烈的吸力,从内部开始不停吞噬着他的身体。他开始咆哮,挣扎,但是毫无用处。
这是来自身体内部的崩坏,无论多少来自外部的怨气都救不了他。
与此同时,一间黑暗的小屋内,看着西郊别墅监控的苏明皓呆坐在椅子上,猛地吐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的鲜血。他的脸上里充斥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一生都在致力于找到创造魅影的方式,甚至为此不惜挪用了组织里好不容易到手的鬼婴。
然而,即便他这么努力,也只能让他的拟魂无限接近真实的魅影。而当他梦寐以求的魅影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一根银针,就同时粉碎了他的拟魂,以及他的野心。当然,也连带着他的姓名。
拟魂大声地嚎叫着,渗人的声音似乎要把房子的天花板都给掀掉。然而,随着一根根银针重新拔起之后再次扎下。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特殊鬼魂也终于安静下来,重新回归一团黑色怨气。
党纾墨站在原地,终于回头看向了叶欣蓝,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温柔的神色。党纾墨伸出手,却只能从叶欣蓝的身体穿过。两人都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她们已经无法再触摸到对方的身体。
刺杀派终究为他们的鲁莽付出了代价,鬼婴和拟魂的消失让他们近30年来的工作全部化为泡沫,出现的人员伤亡更是不计其数。
而在这一场较量之中,叶欣蓝成了唯一活下来的定鬼人。
疲惫、委屈、伤心、难过、愤怒,一系列不知名的复杂情绪贯穿了叶欣蓝那颗脆弱而独孤的心。八年前,她遇人不淑,靠着外公拼上性命才将她拯救。八年后,本以为成长之后的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却还是要耿焱和党纾墨连番赔上性命才能让自己逃出生天。
原来,一切都没有变,自己还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人。
脑子之中一团乱麻,心力交瘁的叶欣蓝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在黑暗之中,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看见了白格格和党纾墨的谈话,看见了党纾墨为了自己放下了那份坚持,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但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她看见,在自己被女妖诅咒的那个晚上。白格格隐秘地在一个角落里,用通灵盒同另一个透明的“党纾墨”正谈着话。
“果然是你啊,没想到你最后居然会成为一个魅影。”白格格拿着通灵盒说道。
党纾墨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而她的右手,正死死地掐着化为女妖的周蔷薇的脖子。
“那今天的事应该不用我多解释了吧?你会保证这个女妖一直在我的十字架范围内吧?”
党纾墨点了点头,手上的劲似乎用得更大了。
“行,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放心吧,叶欣蓝没事的。”
一整晚,白格格和党纾墨两个人坐在车里,聊着关于白格格的过去。而车外,透明的党纾墨把周蔷薇狠狠地摁在地上,每当对方企图猎杀摆脱控制的时候,地上的十字架就会起,阻止她的猎杀。
原来,这就是白格格确定女妖不会变换鬼房的原因。
她看见,在市白格格屋子里,自己与恶魔对视的那一刻,党纾墨立刻窜到了自己的身前,将即将诅咒猎杀的恶魔的活生生按回了圆珠笔中,恶魔无奈之下只能以普通猎杀的方式降临,却被屋子里的十字架给阻止,自己几人才得以及时逃出屋子。
原来,这么强大的恶魔,之所以没有诅咒猎杀,是有原因的。
她看见,在图馆的一楼,自己拿着通灵盒询问秦可儿问题的时候,这个可怜的雾影走的缓慢,不光是因为雾影本身的能力限制,更是因为党纾墨此刻正趴在秦可儿的背上,目光凶狠。
原来,不是每个雾影的移动速度都如此缓慢。
她看见,自己的家中,帮助自己的母亲定鬼时。那晚上的梦魇一双手其实已经抓住了李祺的双肩,那晚梦魇本就应该把李祺给从十四楼拖下。但是,透明的党纾墨面无表情地坐在李祺的胸口上,让梦魇拖不动分毫。
原来,这就是那晚李祺鬼压床的真相。
她看见,在密室逃脱的那晚,自己进到鬼房的那一瞬间,对面的御灵就看到了自己身后的党纾墨,出于鬼魂的领地意识,她向着自己扔出了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