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长街上前行,能清楚的听到过往百姓大声的吵嚷,都在说刑场那边发生的事儿。
都说楚震被杀,不知边关那里会有什么动荡,如果因为楚震不在而边关失守,赵国大军打进来,这皇城怕是都待不下去了。
又操心边关将士可能会因为楚震死去而哗变,那时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说不定场面会更血腥。
反正,听那群百姓的设想还是挺有道理的,担忧自己,人之常情。
百姓嘛,又不是那些贪心的权贵,他们想要的只是平静富足的生活罢了。只有贪心难平的人才会绞尽脑汁的算计他人,而且不惜以搅浑和平为代价。
因为街上人很多,队伍前行的速度也很慢,白牡嵘倚靠着车壁,车窗也打开了一条缝,顺着这条缝听外面的动静,又不由得想到了楚郁。
不知被宇腾带到哪里去了,没有性命危险,但想他心中必然愤恨无比。希望他能沉住气吧,没了命,就什么都没了。
但凡有想做之事,前提都得以保命为主,命才是第一。
终于,队伍离开了这条长街,外面的百姓也没那么多了。白牡嵘收回视线,看向主座上的宇玠,精致的五官一派平和,就这么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像雕塑。
盯了他一会儿,白牡嵘缓缓的挪动自己的腿,朝着车门的方向移动。
蓦地,那尊‘雕塑’的眼睛动了,盯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充分表明他已看透一切,要她自己注意些。
对上他的眼睛,白牡嵘就笑了,“瞪着你那俩眼珠子看什么?叽里咕噜,那是溜溜球么?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穿上线当球儿玩。”
宇玠依旧没什么表情,“看管好你自己的腿,一个不顺,兴许本王会把它们剁下来。”
轻嗤一声,白牡嵘翘起腿,整个人略懒散的靠在车壁上,“威胁是吓不到白姐的,你也甭想着用自己就能吓到我,太幼稚了。”
“知道你胆子大,你还可以试探着更大一些,看看会得到什么结果。”宇玠这话有拱火的嫌疑。
白牡嵘哼了哼,“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想试试。”瞧他那德行,摆明了就是恐吓。但她可不信恐吓,张嘴说大话的事儿,谁都会做。
“兴许下场会如阳武侯府那般,从上至下,连下人都别想活命。”看她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宇玠其实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害怕什么,似乎没有她害怕的东西。
又是一声冷哼,白牡嵘并不are,以最嚣张的造型靠着车壁,反倒是宇玠被她衬托的很乖巧。他坐姿一向端正,而且因为精致的脸庞,就像被混混大姐大欺压似得。
终于,队伍迂回的回到了王府,从马车上下来,白牡嵘盯着眼前这座府邸,她还真是和做府邸缘分不浅。没完没了的出去又回来,应当是缘分未尽吧。
对自己发出一声嘲笑,白牡嵘摇了摇头,随后从车辕上下来,径直的走进王府大门。看她的背影,特别像认命了似得,充满了无奈。但在别人看来,又的确是很好笑。
回了索长阁,白牡嵘就迅速的扫视了一圈那些上女,果然,不见了流玉和小羽。这两个丫头还真是听话,也挺机灵的,赶在护卫都随着宇玠和她离开之后,就都跑了。
可惜的是,她又回来了。
上女照旧的给她请安,然后代替平时小羽和流玉的位置服侍她,想必她们也是好奇那两个丫头都去了哪儿,但又不能当着白牡嵘的面说这个话题。
在软榻上坐下,她吃着上女送过来的水果,白牡嵘一边盯着门口,就在她后面进来的宇玠却没出现,这小子莫不是又跑到房去了?
迟来的午膳送来,白牡嵘其实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然后就瞧见站在门口的晌午不断的往外张望,似乎在看什么。
“外面怎么了?”她放下筷子,随后问道。
“回王妃,护卫好像有什么事去禀报了王爷,之后又跑出去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上女也是迷迷糊糊,反正往时护卫从没这样过,匆匆跑过来又匆匆跑回去,看起来很匆忙的样子。
白牡嵘想了想,觉得兴许可能是因为上午在刑场那儿发生的事情,宇玠对外一直都是在府里的,连她都对宇腾说他拉肚子在府里躺着。
这会儿,怕是有人过来向他通传消息,也不知他会如何应对。
而且,楚郁被宇腾带到哪儿去了呢?这也是未知,白牡嵘还是很想知道的。她觉得宇腾兴许会想把楚郁当做交易筹码,毕竟边关几万玄甲军,那都是楚震的心腹。
总之这般想想,楚郁还是很有用处的,那么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丢掉性命。
脑子里想着这些,她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吩咐门口的上女盯着点,若是宇玠出府的话就告诉她一声,然后她就上楼了。
小羽和流玉不在,她独自在这里还真是觉得有些孤单没意思,直接躺在床上,在脑子里转悠着的还是今日刑场之上阳武侯府遭遇的一切。新年之前还是高高在上的权贵之家,谁想到今日就全部死于非命。
想想真是感叹,若是这朝廷从上至下都齐心的想弄死谁,总是能想到法子,再强硬也躲不过去。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梦里还是楚郁绝望的眼睛,他的眼泪是他决堤的信念,使得她在梦里也不由跟着觉得憋气,最后被活生生气醒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没睡多久,但睁开眼睛时,天都暗了下来。房间不知何时了烛火,窗子也关上了,她翻转过身体盯着那烧的油灯,一时之间不由觉得有几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