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总裁 方池阳差点儿没被一口水给呛死，拿着笔的手擦拭唇角喷出的水，随之放下，在手边的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修改逻辑题。】 但最初关卡的设置并没有这道逻辑题来分左右，玩家可以在任意的床上跳跃前进，是后来方池阳自己决定修改的。 至于为什么。 方池阳镜片下的眼睛锁在屏幕上的卡通小人儿上。 在青山医院玩了快近一个小时，林清月正盘腿坐在地上，握着两个拳头，“左边，还是右边？” 斑斑用鼻子拱了一下她的右手。 林清月差点儿没背过去，身体往后仰，右手松开落下来一个小纸坨坨。 “哈哈——”斑斑用浑厚的男人声发出怪笑，扭着圆滚滚的屁股，“i ak” 林清月揉着头发坐起身，把纸坨坨又放进手里，然后将双手背到身后。 以前她没事儿就喜欢和院子里的小孩儿玩这个简单、又无聊的游戏。每次她都输的体无完肤，在游戏里居然也没有例外。 “再来一次。”林清月把手又摆到了斑斑面前。 “还是右边。” 林清月怀疑斑斑能靠嗅觉来判断纸团的位置，右手一挥把手里的纸团丢掉。 她拍着屁股起身，“这次押哪边？” 斑斑想也没想，尾巴往左边摆了一下。 林清月了然，果断把手里赢来的一条裤子丢到了左边的赌资里。 身后是她这一个小时靠着斑斑赢来的各种物品，其中包括她心心念念的车，还有劳力士。 经过无数次的试验，方小阳已经跳到了最后一张床上。 由于距离太远，还是几个大嗓门的丧尸喊了好几次，方小阳才准备起跳。 现在医院外漫天细雨，犹如断裂的丝线砸在玻璃上，蜿蜒滚落。 屋内的光线昏暗，只有逃生通道的灯在闪烁，随着诡异的特效音，方小阳跳起来就显得异常怪异，活像一只寻找猎物的僵尸。 林清月的脸色越发难看，她看了眼窗外，赌徒无论在现实还是游戏里，只要进入状态脸上都挂着兴奋、失控的表情。 阴雨天，一堆表情狰狞的丧尸，还有医院的气氛愈发令她胸闷。 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总之她的身体发生了改变。 林清月收回视线再次望向长廊。 方小阳已经安全落地，用手不断示意这边的她，这一次是右手边。 最后一局，赌对了，可林清月却失去了兴奋的感觉。 在此起彼伏的喝彩与悲叹声中，她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跳跃，是最稀松平常的跳跃，在现在却无比的古怪。 她鼻尖呼出的气体，吹动了先前因为抓狂凌乱掉的发丝。 林清月眨眨眼，发丝已经落在了脸上。 深吸一口气，又从鼻尖吹出一股气体，拂起发丝落向别处。 体温、脉搏、心跳、呼吸。 在现实世界里是一个人，生理意义上活着的证明。可在游戏里，却是有些突兀的存在和概念，毕竟这不算是一个真实仿生的3d游戏。 林清月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想在嘈杂的环境中，摸出自己是否也有了脉搏。 她试着回想，温度是什么时候有的，是在疯兔乐园她把玩手里的钥匙的时候，心跳她从未注意过，只觉得人的心脏，它就应该每时每刻的工作，呼吸呢？ 林清月同样也忘了，每次凝神屏息是下意识，吸气呼气也是作为人与生俱来的，这是一种本能，一个好端端的人不会刻意去感受这一次我是否屏息了，吸气呼气是否会让我缺氧，我的呼吸又是怎样的频率。 所有人，毫无意外都只会自然而然的呼吸。 林清月站在原地，指腹传来了十分微弱的脉搏，轻轻地，好像里面有一个小心脏，在有节奏的颤振着。 斑斑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狐假虎威地赶走了丧尸，让他们该回家收衣服了。 脚步声渐渐从林清月的耳蜗里消失， 她的手还是搭在碗上，神情令人琢磨不透。 “月月，咱们是继续走还是先回镇上？”方小阳从长廊那头回到了医院大厅，见她不予回答，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月月？” 林清月松了手，眼神聚焦望向方小阳，蓦地伸手往他鼻尖下方试探，“你会呼吸吗？” 方小阳的眼眸深处满是疑惑，“不知道，会吧
？” 说话间，林清月的指尖拂过一缕略带湿气又温热的风，他果真有呼吸。 代码有呼吸，那她一个外来人怎么也有，还是说在游戏里他们其实是一样的生物？ 林清月百思不得其解，脑袋乱糟糟的，理不清里面的逻辑，就像她解不开咨询台上的题。 “哎哟喂——”林清月宛如耄耋老人叹了好大一口气，“算了算了，先继续走。” 方小阳点点头，“顺序我都背下来了，走吧。” 林清月跟在他身后，很快就蹦过了长廊，刚一落地，长廊的灯便从大厅那头开始逐一熄灭，最后只剩一盏灯在她面前发出滋啦啦的电流声，然后暗掉。 整条长廊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也变得悄无声息，一片死寂。 只是在静谧里，又响起清晰的潺潺水声，不是很清脆，而是带着厚重的黏腻感，好似一滩烂泥在地上蠕动。 林清月四下张望，发现墙上已经呈黑色的粘液似被注入了生命般，开始朝他们的方向蔓延过来，与地上的粘液汇聚后流动速度加快，转眼就到了她的脚下。 林清月心底咯噔一下，往后撤，却没发现有任何的楼梯。 眼看粘液逼近，慌乱之中林清月看见墙壁上出现一个紧急按钮，没来得及思考，她用力拍了上去。 这时右侧有了响动，一个黑色物体从天花板上缓缓降落，传出金属生锈的刮擦声，惊得牙齿都发酸。 这个时候已经被逼到了角落，只等旁边的逃生楼梯落下。 林清月把斑斑放在方小阳的卫衣帽子里，选择走在最后，她动作放得很轻，因为稍有不甚，力道过大，她就会将锈掉的踏板踩碎。 液体顺着铁梯还在继续追赶他们，方小阳快速到了天花板，顺着打开的通道口爬了进去。 里面是个通风管道，周围都是铝皮，没有光亮显得黑漆漆的，逼仄的空间内也充斥着碘伏混合福尔马林的味道。 林清月最后上来，摸索到地上有个可以活动的贴片，将它挪动，借着楼下的一点儿光，堵住了通道口。 关上门，林清月觉得喉咙有些痒，方小阳却被辛辣刺鼻的味道呛得咳嗽了好几声，连同斑斑也在打喷嚏。 林清月咽了口口水，算是润嗓。 这时，通风管道的深处传来了风声，好像是有机器开始运行。 管道顶上的紫光灯光齐刷刷的点亮。 适应黑暗的眼睛被光一刺，林清月下意识眯了下眼。 机器运转的声音停止。 林清月趴在地上，抬头目光凛冽朝前望去。 管道内很干净，由于是铝制的管道，反着光透露出几分寒冷。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微弱的风，林清月扒拉开方小阳的屁股，爬到了前方位置。 因为是卡通形象，身高只有一米三左右，林清月可以勉强站起来，但也需要弓着身子，或者是爬行。 带头走了十几米，遇见第一个岔路口，左侧管道上贴了一张白纸。 林清月凑上去看着上面的小字，仔细阅读。 同样是一道逻辑题。 这题她以前在综艺上似乎看过，只不过把内容修改了一下，大概内容是医院有两个医生，王医生说真话，刘医生说假话，要从他们的对话里分辨出那一条路才是正确。 林清月心道一句，“有完没完”，然后把纸揭了下来，回头对方小阳说，“你俩去左边，我去右边。” 方小阳脸上有些为难，“会不会有危险？” “有危险也死不了，大不了回到初始地继续往前走咯。”林清月说着已经猫着腰往右边走。 方小阳没辙，只好也往左边爬。 两个人离开的声音逐渐被拉开距离，狭小的空间里，林清月弓着身子时间久了，心里难免升起一阵烦躁，不由加快了脚步，想快点儿离开这个鬼地方。 继续走了几米远，耳边又传来了机器运转的声音，这次的声响更加清晰，而且在不断靠近。 林清月想一探究竟，刚迈开几步，就瞧见前方的墙壁出现变化。 眯着眼睛聚焦察看，是墙壁里伸出了长短不一的金属刺。 频率渐快，林清月脑海里只有“完犊子，又选错了”这一句话。 调转身子想跑，她却发现后路已断，身后的墙壁四方也在不断伸出同样的尖刺。 她哭笑不得，只想试试能不能把刺给掰了，这被扎一下，还不得血肉模糊。 刺已经到了身边，林清月卯住劲儿，抬手准备撞
一下试试，却没想刺并没有穿过自己，而是直接变成了透明状，和她的身体完美融合了。 她有力也使不上。 试着往前继续走，林清月发现身体动弹不得了，被束缚的感觉和每次穿回现实被带走之前的感觉相似，她如何挣扎都没用。 只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变化，变作透明。 管道也从银白色变成彩色线条。 眨眼间——林清月目瞪口呆了。 她并没有回到通风管道的入口，而是直接被扯回了医院大门。 没几秒，身后方小阳和斑斑一同出现，一头雾水地盯着她，“月月，这怎么又死了，我走得好好的。” 林清月略尴尬，低声说，“我那条路有问题。” “噢——”方小阳拉了拉自己和林清月身上捆绑的线，“那我的月月小宝贝儿，就跟着我走吧，我保证不让你受一点儿伤。” 林清月冷冷一笑，回到医院大厅。 整张脸都黑了。 游戏重启，走廊上的灯又亮了，这就意味着他们得重来。 林清月觉得如果这个游戏有个耐心值，她头顶的耐心条应该已经见红，甚至归零。 好在她这人天生犟，直接爬上床，继续往前走。 和之前一样落地灯灭，粘液蔓延，她轻车熟路爬上逃生梯，然后堵门。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这回走左边，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只是在爬了几米之后出现了一个粉色光圈，中间杂乱的线条缠绕成一个漩涡状，里面漆黑看不见后面有什么。 看样子像是传送门。 林清月让方小阳等等，如果那边没有危险，她会把他和斑斑拽过去。 交代完，林清月钻了进去。 实际上这个光圈只有一步，等她脚落地已经在另一个管道里，这里的管道不比那边干净，光线也更加弱，雾蒙蒙的。 壁上挂着不知名的植物，类似爬山虎类的藤蔓植物，叶片都肉眼可见的腐烂，流出来墨绿色的液体，把地面铺了一层，踩上去有些黏脚的感觉。 只好在到这边之后林清月能直起腰了，她不清楚是空间变大，还是自己的体积缩小了，总之她距离天花板还有一定的距离。 停留了几秒确定没有危险，林清月拽动身上的绳子，把斑斑和方小阳拉了过来。 她这下才瞧清，是过了光圈之后人物缩小了。 他们刚一过来，就开始呕吐的呕吐，捂鼻的捂鼻，脸上的表情无一不是在告诉林清月，这里到底有多臭。 林清月观察环境，认为现在不是在通风管道里，而是下水道。 因为前方还有下水道的阀门和其他管道。 看着方小阳难受，林清月将打底的t恤撕了一块布下来，丢给他，“系鼻子上。” 方小阳照做后跟在林清月后面，抱着斑斑继续走。 地上的液体粘性太强，不止斑斑脚上的毛会被沾住，就连他俩的鞋底每次抬起来都得拉丝。 这让行走速度慢下来不少。 林清月每把脚拔起来一次就要抱怨一句，不知道这种关卡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坐在电脑、电视前的人难不成还能通过手柄、键盘感受到这种黏糊糊的感觉？ 还是说这样的设计只是为了让主角行动减慢？ 福至心灵，林清月眸光亮了亮，旋即意识到不对劲。 让他们行动减慢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背后有东西追？ 林清月猛然回过头，身后果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像成千上万只千足虫在墙壁上爬行，剐蹭着墙壁的声音不断放大，刺激着她每一根已经紧绷的神经。 林清月眯着眼，瞧见原本灰黑色的墙壁有一层更深的黑从进来的方向蔓延了过来。 这个速度比野火燎原慢不到哪儿去。 以前看过的一部关于木乃伊的电影，里面圣甲虫啃噬炮灰，将它们变作白骨的画面噌噌往脑子里冒。 来不及想，她扯着腰上的绳子，将方小阳和斑斑拉到了她前头，喊了一句，“赶紧给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