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州地处宁国之北,与户州毗邻,再往北,便是沦陷的鹤州。不过宁人如今不称之为鹤州,而是称之为北疆。
那一块地方,是宁国之殇。
苏云站在城门楼前,左右远望,皆看不到城墙的尽头,这颍州城,确实比昆县要大不少啊。颍州的城门洞口,也是极深,极宽。
昆县城城门不过一丈深,这颍州城门,苏云用步子粗粗一略,足足有两丈深,果然不愧是州府之地啊,城墙都砌得如此厚。
斜阳照射下,城门洞内依旧有些昏暗。
几条长龙似的队伍,排在八个门洞前,等待着进城的例行校检。
苏云进了城门,便按照牒之上对于天院位置的描述寻去了。这童生牒,也是极为精致,都是有天院的秀才教谕亲手写,非钦点科童生,根本看不见牒上的内容,以防牒遗漏,被他人捡去。
……
……
“自然是结字重要了。”
“兄台此言差矣,笔法重要。”
“倘若笔法在如何了得,结出来的字不堪入目,谈和笔法?还要这笔法有何用?”
苏云到了天院附近的时候,天色已晚,掐着日子,明日再去报道也不迟,于是便在周围的一家客栈落下。这刚一进门,就听得两个生争得面红耳赤。
苏云淡淡一笑,颍州不愧是颍州啊,这风浓厚,到处都有人谈论法。方才他在路上,看见大大小小的铺几十家,还有不少字摊,除了卖些字画,还代人写信,有些兼职一些批八字算命……
“你结字再工整,未得笔法之要,何来法度,何来规矩?皆是病笔罢了!”
“二位,二位。莫要再吵了,小店容不下您这两尊大佛,周围还有客官吃饭呢。”
邻座的几个中年人笑道:“无妨。这两位后辈谈论的倒是有趣,我也想知道,这法结字重要,还是笔法重要。”
宁国自萧不惑崛起,经过几十年的发展,道早已融入了宁人的骨子里,即便是三岁孩童,都会舞弄墨地写上几笔,更何况这些穿着斯的生了。
不过向昆县这样贫瘠的下县,道的风气则不是那么乐观了。
苏云跨入客栈的门槛,朝小二招了招手。
“诶,这位小爷,有什么吩咐?”
“一间客房,暂住一宿。”
小二笑着迎苏云进门,道:“好嘞。上好的客房,爷您上头请。”
“这位兄台留步。”
苏云停住脚步,看了眼那个“结字党”,问道:“喊我么?”他粗粗一观,发现这人身上居然也有墨韵散发,看来也是道之人。
“我看兄台器宇不凡,这手骨节分明,想来是个有才识之人,你来评评理,到底是结字重要,还是笔法重要?”
苏云扫了两人一眼,“都重要。”
这问题,依旧和当初夏侯策提出来的问题一样,不是一个好问题。恐怕古今法大家都争论不清,那么它就不是一个好问题。
结字,顾名思义,就是字的结构,笔划安排与形式布置。
笔法,那就更直面了,用笔之法。
面对苏云这万金油似的回答,那位“结字党”不买账了,又问道:“总有个孰重孰轻,都重要?兄台,你这有点敷衍在下了。”
苏云脚步一顿,说道:“结字因时相传,笔法千古不易。至于那个重要,自然是笔法了。”
听到苏云说是笔法,那位“笔法党”顿时露出了笑脸,“看到了吧,这回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服气了?”
“不不不,我不服!这位兄台你留步。”
苏云:“……”
“方才兄台说笔法千古不易,这话我不敢苟同。当今坛,百家争鸣,笔法不一,怎么可能千古不易呢?你这说得好像是头头是道,可细细品起来,则是漏洞百出。”
店小二皱着眉头,生怕苏云被气跑了,赶紧制止道:“这位客官,你打扰人家休息了。小爷,您楼上请,莫须理会。”
苏云道:“你所谓的不一样只是你以为,当你到达一个高度,你就会发现,你认为的不一样,其实追求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嘁,你以为你是谁啊。说这故弄玄虚的话,以为自己是陈翰林?哈哈,少年郎,别不懂装懂。”一旁看热闹之人出言嘲笑道。
“就是啊,什么一样不一样的,这每个法大家的笔法,自然都是不一样的,哪有什么千古不易之说,纯属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