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我去问哪个？”
杨宇航刚才那一下摔得着实狠了，被拽起来后站不伸展，脸阴郁地皱成一团。
“我又不是没射门，人家的守门员有能耐呗。”
旁边杨国庆耷拉着脑袋：“我都讲我不会哩……”
“不会接球，连站也不会？就这么让球门大敞着，残废都能挝进去！”杨宇航暴躁道。
石材生劝了两句，杨有财也加入进来：“莫吵莫吵，这也不能怪国庆叔。让他一个完全不知道守门的人当守门员，是真难为哩。”
他瞟瞟刚走过来的方蔚然，又道：“之前‘快乐西瓜王’说借守门员，要是龙教练答应了，说不定结果就不一样。小杨也不容易，我数得清清楚楚，论射门你比那小子还多了四次哩。”
杨宇航呸了一声：“算我倒霉！”
杨有财继续劝慰：“龙教练这么安排是不妥当，但是肯定有他的道理，应该是想锻炼国庆叔。”
就在他旁边，杨国庆一直在低声重复那一句：“我都讲我不会哩……”
与其说被锻炼了，不如说被吓破了胆。
吴顺看不下去了，难得赞同杨有财一回：“就该借西瓜王的人。我龙哥真是白挑上你了，一天天的尽拖后腿。”
吴展鹏点头附和：“实在不行，换我上呗。我别的不行，至少不会抱头蹲地上。”
其他人没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就连杨八一也难得温情地把手搭在儿子肩上，摆出一个维护的姿态。
“输了就是守门的错？”龙峤揪着杨宇航的领子，把他拽向自己面前，“他们都这么想，你咋说？问题都是杨国庆一个人的，但凡他能挡住几次射门，你和江城还有得争？”
小红毛颤了颤，杨宇航咬着牙把脸侧向一边。
“说话！”龙峤把他朝上拎了拎，“你是真的这么觉得？”
“龙峤。”方蔚然朝他摇摇头，“先让他把伤口处理一下。”
龙峤略略松手，朝杨宇航血迹蜿蜒的小腿扫了眼，嗤笑：“膝盖秃噜点儿皮而已，算个屁的伤口。”
“天气热，容易发炎。”方蔚然示意他朝后看，场边“快乐西瓜王”和“老冰棍”的人也正踟蹰着看过来，“那两支队不是还有后半场比赛？不如我们先把场地让出来。”
“k。”龙峤把手松开，看着勉强站稳的杨宇航一挑眉，顺手从杨有财的泡沫箱里抽出一瓶饮料丢给他，“拉大胯了？自己冷敷。”
杨宇航给了他一个“要你管”的凶狠眼神，还是把沁凉的瓶子贴上了自己的腹股沟。
“医药箱没带。”周礼站在人群后方，双臂抱在胸前，一脸厌烦地朝向龙峤，“下回要安排这种环节能不能先打个招呼？谁知道出来看个球还能搞出伤员来。”
龙峤不以为然：“搞足球的人就这样，必须做好随时受伤的准备——从今天开始，你知道了。”
周礼同他对视了一眼，悻悻然转身：“我去问问那两队带没带东西。”
“等你？黄花菜都凉咯！”龙家茂跑上前，也从杨有财的泡沫箱里抽出一瓶矿泉水。瓶盖一拧，水对着杨宇航的膝盖就浇上去。
杨有财痛心：“这个水进价都要一块钱哩……体育馆肯定有自来水。”
“一块钱？”吴顺怪叫，“你刚才卖我两块五，还说是队友价！杨老板，你这可就不厚道了。”
周礼冷眼监督龙家茂处理伤口：“用水冲洗灰尘血污可以，但是水冲也会带入其他细菌，没有消毒不行。至少需要干净纱布包扎避免伤口继续污染。”
“哪个说没有消毒？”
龙家茂解下腰间从不离身的酒葫芦。杨宇航眼见他先仰起脖子给自己灌了一口，立刻大叫：“不要！”
龙家茂噗的一声，千万点酒雾已经喷了过来，还有不少飞溅到周礼身上。
“你小子莫要不惜福，我还舍不得我的好酒哩。”他架着杨宇航朝场外走，口中嫌弃道，“这草皮看着挺绿，假的，想找根地锦草都找不到。等会儿还得去外面转转看。”
“我去找！”龙小猫说，“我晓得地锦草啥样子。擦破皮的时候，我阿婆也摘那个嚼碎了给我敷。”
“受不了你们。”周礼掏出钱包，抽了一张五十元递给龙小猫：“找什么野草，找个药房买碘酒纱布，绷带也买两卷。”
其他人也跟着离场，方蔚然眼角余光瞥见杨国庆落在最后，距其他人至少一米开外。他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怪异，右臂垂在身侧一动不动，应该是受伤了，却无人过问。
足球的世界容许失败，却不容忍怯懦。杨国庆显然也清楚，自己一而再的表现，已经让他成为球队里最不受待见的人。
因为输了，还是大比分输，云头寨众人自觉坐到看台一角。“快乐西瓜王”和“老冰棍”继续下半场比赛，江城也上场了，跑得照样生龙活虎。
龙峤没再训话，云头寨这边也没人吭声，就连一向话多的吴顺也只是摇头叹气。直到场上比赛结束，“快乐西瓜王”以：2取胜，陈天明过来问龙峤要不要大家一起聚个餐。
龙峤摆摆手：“我有另外的安排。”
陈天明心领神会，拍拍他肩膀：“别太凶了，都是新人。”
龙峤朝他笑了笑，看起来心情已经完全恢复了平和。方蔚然却明白，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果然，等其他人都离开后，龙峤一脚踹向前方椅背：“想清楚了没？”
“怪我太久没挝球了。”杨宇航咬牙切齿道，“控球老被姓江的截胡……”
“说你自己，不用踢他。”龙峤打断道。
小红毛抖了抖，声音越发暴躁，像个明知道错误却不想承认的孩子：“行了！我晓得我控球有问题，过人的时候失误也多。”
吴顺同吴展鹏面面相觑：“有失误吗？我咋没瞧出来？除了最后摔的那下，宇航崽挝得不是蛮厉害么。”
“什么问题，什么失误？”龙峤继续追问。